許白聲音幽幽的,“那我們明天還吃這個吧,好不好?”
溫迎很艱難的把嘴裡的菜嚼碎吞下去,他點頭說,“好。”
許白突然覺得無趣,他盯著溫迎發紅的臉和通紅的嘴唇看了又看,突然站起來到廚房去。
直柄的水果刀不大,立在案板旁被許白拎起來。
溫迎被許白突如其來的行為嚇到了,他瞳孔縮小,也不敢上前來,隻是努力克製著顫抖的聲音,“小禾,刀子很危險,你拿它乾什麼?”
青年臉上隱約顯現出決絕和一點瘋魔,他提著刀,問,“你會替我殺了羅韻吧?”
“我答應你!”溫迎說的又快又急,他胃裡翻江倒海,眼睛卻死死盯著那把刀,生怕它在什麼時候刺進青年雪白綿軟的皮肉中。
“……”
連思考都沒有,就這麼敷衍的答應了自己要去殺他的親生母親,誰會相信呢?
許白抓著刀背。
他又朝溫迎走近,刀柄朝前朝溫迎遞過來,又說,“你會騙我嗎?”
“我不會。”溫迎努力平穩呼吸,伸出手來握住刀柄,他生怕自己用力會讓許白抓住刀刃,連忙又補充,“我不會騙你。”
“溫迎。”許白又叫男人的名字,他說,“你一開始就是像對待小貓小狗一樣想讓我聽話,你現在後悔了嗎?”
溫迎心中劇痛,仿佛這把刀已經插在了心臟上。
“我後悔了……小禾。”溫迎眼裡流下淚,“是我錯了,我後悔的。”
他們兩個人隔著一把水果刀的距離,許白伸長手臂摸了下溫迎的臉,“太晚了,本來你能救我的。”
許白一直在向他求救。
溫迎卻總是在向後退,向後退,哪怕知道自己喜歡上了,甚至愛上了,卻還是在為各種各樣的顧慮退讓。
“我總是不死心,我總是想著。”許白露出個很模糊的笑,“總是想著不可能沒有一個人愛我吧?我都這麼努力了,我都這麼主動了,我甚至都不知道原來的自己是個什麼樣子……”
溫迎感受到惶恐,他想讓許白不要再說,又覺得自己就該聽聽這些針刺剜心般的真相。
【溫迎好感度:97】
“我都下定決心不再跟你們見麵了,我都下定決心不再跟前二十年有聯係!”他終於開始發抖,維持不住平和的假象,手掌被刀刃割開,血染紅掌紋後往下滴,“可是為什麼!你們誰都不肯放過我!誰都不肯!!”
那就一起下地獄好了。
許白臉上淚痕遍布,他紅著眼睛瞪向溫迎,近乎淒厲的說,“沒事,等你殺了羅韻,我陪你一起死啊。”
窗台角落上放著顆仙人球。
好多天沒澆水,但仍然綠綠的。
許白手裡的刀還是被溫迎奪下來了。
溫迎握著他受傷的手,血染在兩隻交握的手掌上又滴下去,像在地板上開了簇簇小紅花。
許白覺得自己似乎真的不正常了。
他不能正常入睡,但困到極致陷入睡眠後往往要三四天才能醒來。
溫迎收起了家裡的鐘表,許白問時間,他就安撫的拍拍人肩膀,說“如果還困可以再多睡一會兒,沒關係,我會一直陪著你”。
醒來後會變的很餓,像是餓到極致的狗,不知道節製的往肚子裡塞所有能塞下去的東西。
一開始他不記得,後來就慢慢能想起來,隻不過行為仍不受控製,隻能分裂一樣看著那些叫人惡心的舉動,隨後還算清醒的那一部分也慢慢沉淪下去。
這種時候是很可怕的。
明明還清醒的那一部分拚命尖叫阻止,能支配動作的那一部分卻野獸一樣做出難以抑製的野蠻行為。
精神反複拉緊撕扯,人很快就支撐不住。
脖頸上的傷還留著一道紅痕,手上傷口結了痂。
許白瞪著眼睛不願意睡,也克製著自己忽略不正常的饑餓感。
“溫迎。”
許白輕輕叫男人的名字,他說,“你聞到了嗎?”
溫迎:“什麼?”
許白:“屋子裡一直有股臭味。”
溫迎嗅了嗅,什麼也沒聞到,於是又去看許白熬出血絲的眼睛,“沒有味道啊。”
“沒有嗎?”許白咧開嘴,發乾的嘴唇幾乎要裂開個口子,“哦,我知道了。”
“是我在腐爛啊。”
從進入陳家,從見到羅韻的那一刻,他就已經開始發出臭味了。
發黴的、腐爛的、希望獲得愛的心,全都爛透爛穿了。
“你記得。”許白手抓住溫迎,用力摳在他肩膀上,“記得你答應過我的,要替我殺了羅韻。”
“你是她的兒子。”
許白又笑了一下,“沒意思。”
溫迎被他的話驚的出了一身冷汗,從這天以後開始更加注意他的一舉一動,生怕青年在某個時刻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
六兒:【要走了?】
許白:【是啊,快了。】
他算了算,有點遺憾,【陳禾畢業證拿不到了。】
六兒安慰,【沒事,數據拿畢業證也沒用。】
許白:……根本沒有被安慰到。
陳家完全倒了。
彆墅裡麵被搬空,羅韻一直在掉眼淚,每搬走一件,她就追著要往前走兩步。
陳父堪稱冷漠的站著,笑的譏誚,“搬吧,都搬走。”
夫妻倆的關係也迅速到了冰點,羅韻知道陳父這把年紀不可能東山再起,她心煩意亂,撩了下因為沒做保養而有些乾枯的頭發,“我們離婚吧。”
陳父:“離?”
“這些都是共同債務,你真以為大難臨頭就能各自飛了?”商人又不是傻子,年輕時陳父圖的是羅韻漂亮,這幾年用羅韻身份證去做的違法事不少,羅韻為了攀著這棵大樹,也都不聲不響的認了。
到了這個時候,倆人已經成了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羅韻咬著牙。
過了今天,這彆墅也就不屬於他們了,很快所有的房產也都會全都不屬於他們。
她又將成為從前那樣的窮光蛋!
羅韻心臟跳的飛快,她試圖想到一個能保全自己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