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白目光轉過去,溫迎將他手拉住了,問,“還要不要吃?”
果然,人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回來,他看看麵前的菜,咽咽口水,點頭,“要吃。”
“好。”溫迎告訴他,“小禾以後想吃什麼都告訴我。”
“……為什麼會喉嚨難受?”
許白問的很天真,他用筷子去夾菜,在塞進嘴裡的間隙問出了這個問題。
“感冒了。”溫迎想扯起嘴角,卻發現無法做到。
許白似乎隻是隨口一問,他不真正關心到底是因為什麼傷了喉嚨,隻知道自己餓的厲害,既然“媽媽”說了可以吃,那就要吃個痛快。
溫迎思緒翻飛,看著許白就出了神,等勉勉強強把心思收住的時候,發現青年幾乎已經將桌上的菜全吃了。
“小禾!!”溫迎嚇了一跳,他手掌探過來去摸許白腹部,那裡異常鼓脹,被他稍微一碰就激起聲乾嘔。
“媽媽。”許白咧開嘴,發白的臉上隱約有點討好,“媽媽,小禾還可以吃嗎?”
溫迎想皺眉,又克製住,柔聲問,“為什麼還想吃?小禾沒吃飽嗎?”
許白毫不猶豫的點頭,又扯住溫迎衣服,“……小禾明天還能吃這麼多菜嗎?”
六兒評價許白:【戲太過了。】
許白:【噓噓噓,管用就行唄,人設沒崩都好說。】
【溫迎好感度:90】
溫迎:“是擔心明天沒有飯吃,所以小禾才吃這麼多的嗎?”
許白眨眨眼,他還此時“隻有八歲”,並不會說謊,“不是,小禾還餓。但是……”人抿下嘴,喉嚨微動,“想吐。”
驟然進食吃得太多,溫迎再怎麼幫他揉肚子,許白過了一陣還是哇哇的全吐了。
吐完看起來更萎靡,一點精氣神都沒了,隻不過手裡還拽著溫迎袖子。
“沒什麼。”溫迎安慰他,“想睡一會兒嗎?”
他不想睡,卻也不願意違背溫迎的意思,於是躺下來,“媽媽。”
溫迎:“嗯?”
許白:“你要走了嗎?”
許白一直在用餘光觀察溫迎,他臉上神情並沒有因為溫迎那些承諾而放鬆,顯然是並不太相信“媽媽”的承諾。
溫迎說:“我不走。”
許白臉上掛著汗珠,溫迎擰了條熱毛巾給他擦,又步伐沉重的用冷水給自己洗了洗臉。
“媽媽。”身後跟著的尾巴叫著。
溫迎一離開他的視線,他就毫不猶豫的下床跟過來。
這裡有麵鏡子,擦的很通透,許白回過頭看,裡麵的青年跟他做出一模一樣的回頭動作。
溫迎的身影不在鏡子能照到的範圍。
許白呆了一下,小聲說,“……有個哥哥……”
“嗯。”溫迎捧起他的臉,“閉眼。”
“有哥哥也不要緊。”許白臉被熱毛巾捂住小半,睫毛顫抖,聲音模糊的傳到溫迎耳朵裡,“隻要媽媽能一直像今天這樣就好了。”
溫迎感到由衷的悲哀。
傅賀年又打了電話,他仔細描述許白的症狀,又用郵件將檢查報告都發給了這位外國教授。
溫迎已經熬了好幾天,他眼睛發紅,儘量維持著柔和平靜的表象。
許白:【讓他睡一會。】
六兒看了一圈商城,最後問許白,【剩一根狼牙棒,你還有用不?】
許白:……
他把眼一閉,示意六兒隨便來。
許白眼睜睜看著溫迎撐著臉的胳膊一鬆,臉朝下就栽倒在床上,【……你,快穿局規定,不是不能襲擊攻略目標嗎!】
六兒:【是啊。】
許白:【那我不會要被電了吧!】
六兒:【不會,但是你得抓緊時間。】
許白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六兒:【用宿主所在身體的三個月生存期換的,現在陳禾的身體頂多還能撐半個月吧。】
溫迎眼皮下眼珠轉動。
他做了個夢。
夢裡溫迎就坐在桌前,空蕩桌麵上擺著兩張滿分卷子,他能感受到當下心中的喜悅,能感受到人正在滿心期待著父母回來。
歪扭的字跡落在紙上,溫迎恍然意識到他竟然是在小禾的身體裡。
溫迎陪著陳禾一起等。
時鐘轉個不停,陳禾不停的傾聽張望。
終於,接近午夜時聽到了門鎖被打開的聲音。
“媽!我考了滿分!”
溫迎和陳禾一起看清了羅韻的臉。漂亮精致的臉上沒有喜悅或者驕傲,反而是厭惡和不耐煩,冷冷的看了一眼這鳩占鵲巢的斑鳩,半點兒回應也沒給。
原本興奮的神色褪去,揚起的嘴角向下,陳禾看看手裡打滿紅勾的卷子,又看冷漠以對的羅韻,最終拖著腳步回了房間。
溫迎不是個很共情的人。
他能感受到淚水源源不斷的湧出眼眶,滴滴嗒嗒的弄濕了紙張。
溫迎:!
他睜開眼,下意識的伸手去摸自己的臉,結果摸到了一手眼淚。
【溫迎好感度:90】
傅賀年還是很厭惡溫迎。
陳家的事情鬨的沸沸揚揚,真真假假說什麼都有,小傅總又扔了些重磅的消息,一時之間落井下石者更多,還有不少拿著陳家的錯處來他這裡邀功的。
傅賀年腳下生風的往病房去,卻在隨意一瞥的時候看到了個熟悉身影。
腳步一頓。
許白整個人縮在樹蔭裡,肩膀蜷起。
溫迎是怎麼回事!
怎麼能讓他自己跑出來呢!
傅賀年悄悄湊近了,他想看看許白在做什麼。
許白比他想象中更加敏銳,哪怕傅賀年腳步放的很輕,許白還是在他即將湊近時回了頭。
傅賀年被嚇了一跳。
也不怪他。
誰麵對著一張被化妝品塗的五顏六色的臉都沒辦法完全保持平靜。
也不知道人是從哪裡找的,口紅眼影都有,隻不過塗的亂七八糟,比最早傅賀年見他的時候更加誇張。
傅賀年心裡猛的一沉,伸手去拉許白,“你在這乾什麼?”
許白顯然也被傅賀年驚到了,他往後一掙,結果還是被傅賀年摟了個結結實實,“放開我!”
剛才著急了。
傅賀年語氣緩和,問他,“你怎麼不在房間裡待著?”
許白眨眨眼,麵前高大的男人似乎認識他。
“我為什麼要在房間?”
他的聲音還是發啞,但語氣現在聽起來完全不像孩子了,至少應該是個挺有朝氣的少年人,“你認識我?那你能告訴我該怎麼回家嗎?”許白露出點茫然神色。
“……我。”他抬起手咬咬指甲,又把手放到脖子上,眼睛一眨,“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