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龍屈沐並非純粹的水族之龍，而是更廣義的人間之龍。

其背景故事最重要的經曆便是臨危受命、死而複生，使他對生死之事並不過分恐懼。

因此他比其他水族少君更為理智，缺了一分妖性的同時，又多出一分感性。

周元聽其言，事不可為定要有所決斷時，多少有些觸動。

在他認識的有智妖魔中，麵對生死之事如此坦然者並不多，此時的蟠龍屈沐可算其一。

當然傳國秘境的形勢並未惡化到如此地步，真正困擾周元的問題反而是靖皇屈沐該不該死。

這並非是他對靖皇屈沐抱有惡意，而是靖皇屈沐的生死與傳國事件息息相關。

若其不被重創瀕死為何要傳國，一場戰爭能立下多少功績，封賞王公之位足矣，何須將皇位一同交出。

可若其再次死亡，難免又舊事重演，傳位於宗親將軍而非外來者。

疑惑之下，周元一邊戰鬥、一邊仔細觀察靖皇屈沐與蟠龍屈沐的狀態。

當蟠龍屈沐被多頭多尾蛇咬破鱗甲，並被疊加中毒狀態後，他突然發現了一處異常。

那便是承天法禁之君的名號，不僅代表靖皇屈沐的能力，也代表其與氣運天柱存在特殊聯係。

為此蟠龍屈沐血量減少的同時，靖皇屈沐的血量也同樣衰減。

唯一不同的是蟠龍屈沐血量較厚，靖皇屈沐血量較少。

這便造成了一種特殊現象，即便靖皇屈沐躲在安全之處、不直麵亂軍兵鋒，隻要氣運天柱與蟠龍屈沐受損，他一樣會死。

“我說靖國老皇帝為何會退位逃跑，而非攜帶傳國玉璽與皇位一同南下，原來承天法禁、亦要承其興衰。”

“然個人之力相比一國氣運終究渺小，舉國動亂時氣運天柱雖會快速衰敗，卻不會瞬間崩塌。

可承天法禁之君就不同了，一旦王朝動亂國運流失便會損傷自身，如這般天下動亂之景，恐怕撐不了幾日便會暴斃。”

之前周元一直想不通，大靖世界的氣運之法到底有何優勢。

難道僅能壓製各類術法，讓天下人的力量處於相對均衡狀態。

可王侯將相、民間百姓如何均衡，即便沒有術法之力、亦有其他力量可用，並不治本。

現在他終於看清了氣運之法的運行狀態，那便是天子之身、承百姓興衰。

這是純粹的人道路線，曆代國君的性命與王朝局勢緊密相連，使其不得不對天下百姓負責。

更妙的是，氣運天柱衰則國君亡，而非國君亡則氣運天柱崩。

如此一來，國君想禍國殃民必然要付出死亡代價，而後繼者依然有撥亂反正的機會。

“大靖氣運之法已成君民互保之局，多半是一處人道興盛的世界。

可民與君之間終究能相互轉換，一旦國事艱難定會出現傳位脫身之事。”

在周元分析氣運之法的利弊時，蟠龍屈沐再次遭受輕創，靖皇屈沐又損耗部分血條。

對應戰場局勢便是，部分城中居民突然化為癲亂法士卒，並開始攻擊其他百姓，引發新一輪的動亂。

在這種內憂外患、民怨沸騰的情況下，靖皇屈沐撐不了幾個時辰便會損命。

原本周元可以為其加持天星賜福狀態，使其不斷恢複血量多撐一段時間。

但天柱不崩、法禁天下狀態的存在，使此法很難實現。

就算他的本體降臨，能為靖皇屈沐加持恢複狀態，也耐不住其本就處於法禁狀態之下，根本無法承接恢複效果。

與之對應的是，他的本體降臨雖能壓製不斷刷新的亂軍，卻無法防禦城中百姓突然轉化為亂軍。

不過此事並非無解，隻要周元的紫螭化身獲得靖國皇位，自然有能力支撐天柱衰敗、國君傷亡之事。

為此，他在擊殺一位【50級嗜殺亂法頭領】後，靠向靖皇屈沐主動觸發對話。

“陛下，天降災禍叛亂四起不同於尋常動蕩，即便我等暫時壓製亂軍，也無法止住國運衰敗。”

“將軍所言甚是，但我等多守一刻，城中百姓便能多享一分安寧。

我既承接皇位、就該有所擔當，成敗與否並不重要，還請諸君不吝忠義送我一程。”

靖皇屈沐所言，證明其知曉氣運天柱的利弊，並且已做好身死準備。

或許這便是他獲得靖明帝諡號的原因，既有一時之明瑞，也是入夜之流光。

“陛下之心令我敬佩，但恐怕難以撐到最後一刻。

我有一法或可破此局，陛下可將皇位傳於他人減少自身損傷，等那人撐不住時再傳於陛下。

如此集眾力或能保留有用之身，行儘始儘終之事。”

說話間周元取出弓箭對登城亂軍快速射擊，緩解附近守軍的壓力。

靖皇屈沐則撐起盾牌為他護衛，防止亂箭流矢損傷友軍。

“感謝將軍好意，但至此危難之時我若惜命，城中將士與百姓如何有心麵對天光之災。

左右不過一死而已，且讓我先行，去為諸君探探幽冥陰土有幾重冰寒。”

“我若中途先行，還望諸君繼續輔佐宗親將軍屈易，助他走完我未儘之路。”

靖皇屈沐終究是秘境之人，不懂變通一心求死，使周元想救、也很難將其救下。

當他準備走詢問委托獲取信任、走正常推動傳位事件時，突然想到了什麼。

隨後他取出一份五德福運香火交給靖皇屈沐，看能否增幅氣運天柱，使傳國事件有所變動。

“陛下，我手中有些奇異香火、蘊含五德福運。

你且一試功效，或能為城中百姓多爭取一刻存活時間。”

靖皇屈沐不疑有他，伸手接過五德福運香火吞入口中。

傳國事件的難點在於，恢複性靈藥無法直接產生治療效果。

應當在有限的時間內獲取靖皇屈沐信任，使其不選擇傳位宗親將軍，而選擇傳位外來者。

為此靖皇屈沐並不會拒絕靈物補充，好讓外來者明白當下局勢。

但周元的五德福運香火卻有所不同，其並非滋補靈物，而是本界天地之力的降級顯化。

因此隨著靖皇屈沐使用五德福運香火，原本紛亂不休的戰場突然有所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