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野眨著眼,客客氣氣的把羅韻請出去,回來盯著溫迎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帶上了好奇。
是挺奇怪的。
小禾。
這個女人怎麼會管溫老師叫小禾呢?
溫迎目光轉過來,“我不認識她,以後如果再來,可以直接報警。”
微黃的陽光灑下來,溫迎臉籠在陰影當中,格外的冷漠,“這種胡亂認親的人多半腦子不太正常,很危險。”
“行。”於野覺得溫迎的反應不像是不認識的樣子,但畢竟這是人家私事,不願意說也不好再問,“對了,小禾有消息嗎?”
溫迎搖頭,“還沒有。”
六兒:【第二杯了!】
許白嚼著珍珠,腮幫子鼓起來一點,【人生苦短,總要享受一下的嘛!】他又猛吸了一大口奶茶,【最刺激的劇情馬上就要來了,羅韻已經找到溫迎了吧?】
六兒:……
許白把喝空的奶茶杯丟進垃圾桶,拍拍手站起來,【走,去找攻略目標。】
車還在溫迎那邊,許白是打車過去的。
陳父的電話打過來,許白看了一眼,慢吞吞的接通,把聽筒挪的遠了些。
果然,陳父聲音很大,這些天勉力維持起來的“慈父”形象全都崩塌了。
“你人在哪兒呢!快給我回家!你可真是能耐大了,傅賀年是什麼人呐,你也敢得罪!”
“爸。”許白咬著嘴唇,還想分辯兩句,“我已經跟傅哥說清楚了……”
“說清楚個屁!”陳父罵道,“你知不知道小傅總撤了一筆投資?就在剛剛,煮熟的鴨子全飛了,陳家還倒虧了幾千萬!幾千萬啊!”
聲音很大。
許白發現司機都在通過後視鏡偷偷的觀察他。
“等我回家說吧。”許白不自在的捂上聽筒,“我待會就回去。”
陳父:“你趕緊給我滾回來!”
一切仿佛又都變回了從前的樣子。
爸爸又要用失望的眼神看向自己了。
明明……明明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以為一切都已經開始變好了,
爸爸對自己有了好臉色,那和媽媽的關係也一定能越來越好。
他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爸爸一遇到傅賀年,就沒有辦法理解自己一星半點?
傅賀年是很好,可他再好,又跟自己有什麼關係?爸爸為什麼非要逼著自己跟一個不喜歡的人在一起?
許白是真的不明白嗎?
他隻是不想明白。
他不願意相信陳父隻是將他作為商業場上利益交換的籌碼,不願意相信在這樣的家庭中根本沒有人真正的愛他。
車停下,許白幾乎是落荒而逃。
溫迎看到他身體僵硬一瞬,接著就把手張開,接住了撲過來的人。
“溫迎。”
許白原本很堅強的沒掉眼淚,被溫迎接住後卻什麼都顧不得的啜泣起來,“溫迎……”
【溫迎好感度:60】
溫迎把他帶到了自己的休息室,從紙巾盒裡抽了紙巾遞給許白,讓他擦擦眼淚,“彆哭啊,你身體好了?怎麼不在醫院裡待著?”
許白搖搖頭,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兒丟人,於是用手捂著臉,問,“我們真的不能……在一起嗎?”
在這一瞬間,許白是真的想要全都放下。
隻要溫迎說願意跟他在一起,那跟爸媽對抗也不是不行,他十分幼稚的攥著拳頭,想:爸媽再不滿意,也不能對自己這個親生的不肖子孫痛下殺手,大不了扛下來冷眼,反正本來……本來這些就已經習慣了。
青年是如此天真。
溫迎想遞過紙巾的手頓在半空。
指骨蜷縮,把柔軟紙巾捏成皺巴巴一團。
羅韻已經找到他了。
溫迎不明白,羅韻明明已經有了完整家庭,過上了最向往的幸福生活,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他呢?
溫迎開始後悔,後悔一開始與許白產生了這麼多的交集,後悔自己明知道許白與羅韻有關還懷揣著不可告人的心思接近他。
到現在……溫迎告訴自己,是該抽身的時候了。
許白一直在哭,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溫迎不說話,可不說話就已經是最好的回答。
“溫迎。”許白貼過來,身體柔軟溫熱,“你說,什麼是愛情?”
他不需要溫迎的回答。
許白側過臉,嘴唇在溫迎唇上貼過,隨後退開,用手背抹了把眼淚,“……我先走了。”
他低著頭,手放在休息室的門把手上,“你,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溫迎沒開口。
許白眼前全是朦朧的水汽,路也看不清楚,一路跌跌撞撞的出來,推開於野想要扶他的手,直接就衝上了還停在外頭的跑車。
“怎麼了這是?”
於野覺得今天這一天都很魔幻,他看看許白的車,又到休息室門口看溫迎。
門開著條不小的縫隙,溫迎呆呆坐著,眼睛裡突然滾下兩行淚。
於野看的很清楚。
張開的嘴默默閉上了。
虐文組最吃的就是恨海情天這一套,好好說愛你的時候不相信,非要逼到絕境,看到有人生不如死、折磨癲狂才知道那就是愛。
許白坐在車裡,身上向後,又擦了一把眼淚。
六兒:【沒事吧?】
許白把手一揮,淚珠兒隨意甩在座椅上,【沒事,都是假的。】
【溫迎好感度:68】
聽見好感度提示,許白長長舒了口氣,他發動車子,【走,回去挨罵。】
陳父掌控欲很強,許白接二連三忤逆他的意思,這次又造成了堪稱嚴重的後果,這次絕不是能糊弄過去的。
果然。
許白剛推開門,迎麵過來的就是一個茶杯。
陳父怒不可遏,“你還有臉回來!”
許白眼睛還紅腫,他沒躲,索性離得遠,陳父扔的也急,並沒有真正打在他身上。
“……爸。”許白腦袋有些機械的轉了下,又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羅韻,又輕輕叫了聲,“媽。”
“你知不知道這次任性造成了多大的損失!傅家如果真的要對咱們動手,這麼些年積累下來的人脈資源就全都付諸東流!”陳父手裡抓著另一隻茶杯,他一臉怒意,“我本來以為你長大了,知道肩上擔著什麼樣的責任,現在看,你還是什麼進步都沒有!”
“……”許白臉色一點一點蒼白下來,嘴唇顫抖,有點茫然的小聲問,“到底什麼才最重要啊?爸,媽等了你那麼多年才跟你在一起,難道你不明白嗎?”
“我不想錯過真正喜歡的人……”
“住口!!”
陳父手中的茶杯毫不猶豫的扔出來,“啪”的砸在許白額角。
青年身體搖晃,下意識的瞪大眼睛,下一秒就有粘膩液體滑下來,劃過眼睫,順著下巴往下滴。
許白臉色徹底慘白下去,他沒有倒下,也沒用手捂住傷口,隻是呆呆的站著。
羅韻為了讓這個野孩子更像“陳禾”,給他講過不少從前的事情,隻不過都經了美化,而他當時也深信不疑。
陳禾被羅韻帶走的時候年紀不小,應該已經記事了,可偏偏從前的記憶一乾二淨,什麼都沒有。
羅韻過來扶著陳父,她不在乎許白,更何況已經見到了溫迎——那才是陳家真正的少爺。
“行了。”羅韻竟然還帶著點笑,“消消氣,消消氣,走吧,我扶你到屋裡休息休息。”
許白站在原地,血依然滴滴答答的往下流。
碎瓷片飛濺在他腳邊,像是陳禾同樣裂成一片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