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
昆明火車站。
盧瀚站著。張庸坐著。
今晚，第三批軍火會通過滇越鐵路送來。
都是輕機槍和迫擊炮。
之前已經送來16門大口徑的榴彈炮，不可能繼續送重武器了。
對於滇軍來說，太多的重武器，其實施展不開。
目前，滇軍總共有三個正規軍。番號分彆是58軍、60軍和新三軍。都不在滇省。
光頭的意思，是要滇軍再次編組一個軍，然後出省作戰。
這等於是抽空滇軍目前的本土力量。
他知道滇軍還有幾個獨立旅。準備抽走三個。
然後第68軍進駐昆明。基本上，就是黃埔嫡係的地盤了。
很有意思的是，統帥部的命令，是將這三個滇軍獨立旅，都編入第26集團軍。
就是吳克仁去擔任集團軍總司令那個。
毫不掩飾的鄙視光頭。
總是用他張庸來做槍。
可惜，所有的大佬都不是笨蛋。一眼就看穿。
“哐哐……”
“哐哐……”
火車終於入站了。車頭哼哧哼哧的冒黑煙。
法國人的火車技術一般。車頭的動力不足。導致滇越鐵路的運輸能力很有限。
依然是八節車廂。但是塞滿了子彈箱。所以很沉重。
一顆7.7毫米英七七子彈，重量大約23克，堆滿八節車廂的話，還是非常沉重的。幾乎是承載的極限了。
中間有一節車廂裝的是布輪輕機槍。捷克式輕機槍的改良版本。使用30發彎彈匣。
還有五十門60毫米迫擊炮。以及部分的炮彈。都是輕武器。
眼下，滇軍需要的其實也是輕武器。
訓練民團，需要從基礎開始的。輕武器就足夠了。
至於三個獨立旅調出去以後，那是張庸的事。26集團軍默認歸張庸管。
統帥部沒有明確的命令。軍政部也沒有。但是大家都知道。
以後，26集團軍的事情，需要和張庸打招呼。
“瞎折騰……”
張庸其實是很無語的。
將68軍調來。千裡迢迢的行軍。
將三個滇軍獨立旅調出去。也是千裡迢迢的行軍。
交換一下多好。
滇軍三個獨立旅去滇西。
68軍就駐守在宜昌附近。
安安靜靜的。啥事沒有。還節省大量費用。
但是光頭偏偏不同意。
真是……
“少龍啊，以後還請多多關照新三軍啊！”
“好。”
張庸點點頭。
其實對新三軍不熟悉。
第九戰區真是有太多太多的部隊番號了。
新三軍本身也沒什麼特彆的。毫不起眼。
其實，眼下，所有的新編軍，名氣都不怎麼樣。包括新四軍在內。
在國府的宣傳裡，新四軍很少見於報端。
至於新一軍、新六軍，番號確實出現過。但都是曇花一現。
以後在遠征軍編製序列內，大殺四方的兩隻虎，還沒成軍。
打哈欠。困了。一晚上折騰的。
於是告辭。回去睡覺。
迷迷糊糊的繼續造人。
第二天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
洛寧已經去忙碌了。空蕩蕩的彆墅隻有仆人。
收拾收拾。準備回去長沙。
其實不用這麼忙。但是在昆明沒啥事了。
滇軍已經答應光頭的要求，調出三個獨立旅，並且歡迎68軍入滇。
“鈴鈴鈴……”
“鈴鈴鈴……”
大廳的電話響。
張庸正好在旁邊。隨手拿起話筒。
“喂……”
“寧姐姐，是我……”
“你是誰？”
“我……”
對方忽然憋住。
張庸其實聽出來了。是程茵。
就是那個從長沙跑來西南聯大讀書的，和沈茗她們一起的。
“老，老爺，是你……”
“你還是叫我專員吧，我沒那麼老。”
“我，我不敢……”
“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
“我，我……”
“說話！”
張庸提高語調。
程茵頓時心悸。
“我，我遇到了一點事，想請寧姐姐幫我解決……”
“談戀愛了？”
“沒有。絕對沒有。我可不敢。是有特務在學校抓人……”
“特務？軍統的？還是中統的？”
“我，我不知道……”
“行。在校門口等我！”
“哦……”
程茵乖乖的答應著。
張庸緩緩的放下話筒。沉思片刻。
那個西南聯大，其實有點複雜。曆史書故意漏過一些事。
後世一般的曆史書，都說這個西南聯大是進步的。有很多進步的教授和學生。如朱自清、聞一多、錢鐘書等等。
然而，透過曆史書的背後，會發現，幾百個教授裡麵，涉及進步的乃是極少數。
也就是說，其他80%的教授，或者學生，都和進步無關。
這些人是誰，曆史書比較給麵子，一般都不會特彆提名。
但是，略過不等於沒有。
“來人！”
“到！”
“備車！”
“是！”
張庸說完以後，拿起話筒。
要巫家壩機場。還是找皖字營。必須要帶一個連去。
傻乎乎的一個人跑去，然後鎮不住場麵。說不定還會被反派當場打臉。下不來台。
這是霸道總裁短劇裡麵的2B場景。他張庸又不是傻。
如果不是皖字營兵力太少，卡車數量也不足，他直接派兵將西南聯大包圍起來。
十四枚國光勳章啊！
必須有相應的排場！
什麼阿貓阿狗都敢在自己麵前囂張，督察專員白乾了？
安排妥當，這才出動。
路上，和皖字營的卡車彙合，浩浩蕩蕩到達西南聯大門口。
沒有立刻衝進去。
在門口緩緩停車。
“快！”
“快！”
陳鯤宇指揮部隊下車。
首先警戒所有出入口。
自然而然，立刻引來了恐慌情緒。
周圍的人紛紛躲避。
張庸下車。
看看四周。
有點荒涼。
雖然是梁思成和林徽因設計的校舍，但是，大部分還沒完工。
絕大部分的房屋，都是茅草做頂。下雨天是絕對承受不住的。
隻有教室是鐵皮屋頂。就是後世那種白鐵皮。基本上隻有貧困戶才使用了。
飯堂和圖書館是磚瓦屋，條件稍微好一點。
“專員，徐副校長來了。”
“請。”
張庸點點頭。
臨出門前，看了一下西南聯大的資料。
校長叫做梅貽琦。是原來清華大學的校長。學術方麵似乎很有權威。
各個學院的院長，也都是一等一的大佬。
比如說文學院的院長胡適。立場先不說。
“專員大人。”
“徐副校長！”
張庸和徐明傑握手。
對方是負責管理後勤的副校長。
這種雜事，正常情況下都是副校長出麵處理。
“專員大人這次來……”
“有個女學生叫程茵，打電話向我反應一些情況。”
張庸直言不諱。
從來不搞什麼隱藏身份之類的。
沒苦硬吃。那是有病。
“程茵？是外國語文學係的嗎？”
“你們學校有幾個程茵？都叫來。我當麵說。”
“好的。”
徐明傑立刻去安排。
然後，請張庸進入學校。邀請參觀之意。
“請。”
“請。”
張庸進入學校。
既然彆人有禮貌，他當然也是有禮的。
但是身後肯定跟著好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這就是純粹的威壓。
也是毫不掩飾的警告所有人，彆特麼沒事找事。
誰要是撞到我槍口，自己倒黴。
惹到我張庸的麵前，戴老板或者徐恩曾親自來都沒用。
直接埋了填坑裡。
雷達地圖顯示，西南聯大裡麵沒有日寇。
不過，確實有人攜帶武器。
總共有三個人。但是視線被茅草屋遮擋了。無法分彆是哪個統。
找到程茵的標記。
之前叫她來校門口等候的。但是沒來。
她的身邊圍繞著很多白點。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是被拖住了？
忽然心思一動。
雷達地圖提示，盧瀚來了。
速度很快，估計是接到了報告，以為出大事了。
張庸氣勢洶洶的帶兵趕來西南聯大，不知道底細的，還以為張庸要將學校拆了。
“徐副校長，稍等。盧長官來了。”
“哦，哦。”
徐明傑裝傻。人當然是他通知的。
張庸心知肚明。但是也沒揭穿。除了那三個帶槍的，其他人都沒危險。
“張專員。”
一會兒，盧瀚就急匆匆的趕到。
看得出，他確實是有些著急。生怕張庸做出什麼不可逆轉的事情來。
這個小家夥，發飆的時候，完全就是一頭暴龍啊！
那些法國人，被他扔痰盂似的。
前晚扔了一批。昨晚又扔一批。
要是他在西南聯大亂來，隻怕會血流成河……
“盧長官。”
張庸平靜的點點頭。
終於是看到那三個帶槍的家夥了。
沒有穿中山裝。穿的是學生模樣的衣服。但是身上有槍。
“陳鯤宇！”
“到！”
“將那三個人抓起來。”
“是。”
陳鯤宇揮揮手。
立刻有士兵衝上去，盯著那三個人。
那三個人麵麵相覷。想跑。但是又不敢。跑了就暴露身份了。
但是，如果不跑的話，又會被對方抓住。
怎麼辦？不知道。
也不敢拔槍。
對方帶著很多人呢。
一百多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啊！
你拔槍？
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不許動！”
“舉起手！”
最終，三個人乖乖的被活捉。
看，這就是人多勢眾的好處。
帶著一百多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對方根本不敢反抗。
如果是自己單獨到來，彆人才不會那麼忌憚。萬一彈壓不住，那就真的二逼總裁了。
“專員。”
很快，三個人被押解上來。
都是垂頭喪氣的。乖乖的耷拉著臉。也不敢掙紮。
“哪部分的？”
“昆明站……”
“中統？軍統？”
“軍統……”
“嗯？”
張庸皺眉。
居然是軍統的人啊！
等等……
軍統昆明站是誰？
一下子沒有留意。
“你們站長是哪個？”
“戴一策……”
“原來是他！”
張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原來戴一策被調到昆明來了。還做了站長。
看來，戴老板對昆明滇軍還是有監視之意的。安排的是自己的絕對心腹。
“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我們……”
“不說就死了。”
“說，說，我們來幫林公子找人晦氣……”
“什麼人？”
“一個女學生。”
“追求不成？”
“是的……”
“給了你們多少錢？”
“一百五十大洋……”
“林公子是哪位？將他帶過來。”
“是。”
三人不敢怠慢。
急急忙忙的回去。將一個男學生帶回來。
那個學生看張庸的架勢，就知道惹禍了。哭喪著臉。耷拉著腦袋。畏懼的不行。
張庸也就懶得問了。一看就知道是求愛不成，然後找人威脅。
或者是假裝英雄救美之類的。然後被威脅的女生找到了程茵幫忙。程茵於是找洛寧。
這就是曆史書不會提及的黑暗麵。
所有學校都有。也不僅僅是這裡。
“叫戴一策來吧。”
張庸擺擺手。軍統也算是他的娘家。
隻是這個娘家，是越來越墮落了。這都乾的是什麼事。
為了一百五十大洋，居然跑到學校裡麵威脅女學生。還帶槍。是要持槍行凶嗎？
以前的特務處，絕對不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可以抓紅黨，可以反動。但是，絕對不會墮落到去威脅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學生。
戴老板如果知道，當場就斃了。這都是敗類中的敗類了。
軍統大肆擴軍，敗類真是越來越多。
搖搖頭。
看到程茵帶著一群女學生過來了。
穿著打扮都很樸素。學校的條件就是那樣。隻能說是勉強活下去。
不過，這些女學生的家境，基本都是不錯的。
在當時，女孩子能上學，就已經超越了90%的同齡人。能讀到大學，是超越了99.99%……
“專員大人……”程茵囁嚅著問好。
其他女生都是悄悄的看著張庸。有點敬畏。又有點好奇。
一個個的眼珠子都滴溜溜的轉動。
女人天生八卦。
算了。也懶得遮遮掩掩的。
“程茵跟過我一段時間。”張庸直言不諱。
“我……”程茵的臉頰頓時紅透。低著頭。尷尬的想要鑽洞。
其他女人：……
似乎很刺激的樣子？
“她當時被日寇抓了，被關在地牢裡。是我帶人拯救出來的。日寇要將她販賣到國外去。”張庸自顧自的說道，“她當時受到了很嚴重的驚嚇。後來跟著我，才逐漸恢複過來的。”
說完了。
就是這麼簡單。
確實和我有關係。該做的都做了。
你們也不用胡亂猜測。也不用說三道四。換你們，可能更驚恐。
換她重新選擇，估計也是一樣。
“專員大人，你真那麼厲害嗎？”一個女學生問道。
“什麼厲害？”張庸隨口反問。
“就是你殺日寇，真的像報紙說的那麼厲害嗎？”
“我說你也不信，對吧？”
“不是……”
“你們學校曾經被日寇飛機轟炸過，就是那邊，對嗎？”
“是的……”
“我來了。日寇飛機就不敢來了。”
“啊？”
幾個女學生麵麵相覷。
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有聽懂。
“以後你們就安心讀書，好好學習文化，我負責保護你們。”
“保護？”
“以後日寇飛機再也不可能轟炸昆明，更加不可能轟炸你們學校。你們在這裡，是絕對安全的。”
“真的？”
“我張庸彆的本事沒有，但是，日寇都有點怕我。”
“啊……”
幾個女學生都是回頭看著程茵。
程茵臉頰緋紅。低著頭。害羞的不行。尷尬的腳趾能摳出五房二廳。
“盧長官。”
“你說。”
“文山縣那邊發現的日寇飛機殘骸，弄一點過來，就擺在西南聯大裡麵，讓大家都看看。”
“好。”
說話間，有一大群男學生靠近。
他們在遠處猶豫了一會兒。最後下定決心，向這邊蜂擁過來。
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下意識的想要攔截。被張庸揮手製止了。
“各位，找我有事？”
“你，就是那位專員大人？張庸？”
“是。有事嗎？”
“我們想要參軍。”
“拒絕。”
張庸搖搖頭。
彆鬨。
學習才是你們的任務。
我們這些沒文化的還沒死光呢。你們先等等。
“為什麼？我們……”
“因為你們的長處不是在戰場上。你們有更重要的事。”
“我們也可以持槍殺敵的……”
“當然可以。但是，沒必要。上陣殺敵，有我們這些粗人就足夠了。”
“我們要投筆從戎，要保家衛國……”
“……”
張庸沉默。沒有說話。
理智告訴他要拒絕。對方都是建設性人才。
等以後抗戰勝利了，可以做出更大的貢獻。
如果現在犧牲了，確實可惜。
然而，他又意識到了一個現實的問題。就是榮譽感、責任感、使命感。
如果他們得不到參軍的機會，可能會被一些彆有用心的人惡意中傷。說他們是懦夫。說他們沒有血性。
對於男人來說，這是很嚴重的羞辱。
比如說孫德勝的騎兵連，因為較長時間沒有上戰場，就被人說閒話了。
最後哪怕是拿著菜刀，也要向李家坡發起衝鋒。
為的就是證明自己不是懦夫。
想了想，緩緩說道：“既然如此，歡迎加入國府空軍。”
頓了頓，張庸又繼續說道，“國府空軍非常需要有文化的青年人才，你們非常合適。”
在陸地上拿槍和日寇廝殺，確實是太浪費了。
還是加入空軍吧。
空軍傷亡率較低。
國府空軍也確實需要大量有文化的青年人。
無論是飛行員，還是技術員，甚至地勤。沒有文化是很難勝任的。
以後，還有翻譯、領航、電訊、外交諸方麵。
站起來，神情嚴肅。
“各位如果做出了決定，可以來找我報名！”
“國府空軍歡迎你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