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迪威是一個嚴肅的人。
嚴肅的有些古板。關心的事情必須搞清楚。
他放下釣魚竿。要問個水落石出。
張庸緩緩的說道：“史迪威先生，你很快就要回國了。”
“或許吧！”史迪威回答，“然後呢？”
“然後，你會到某個部隊擔任軍事主官。你會被晉升軍銜。直到四星上將。”
“你描述的很美好。但是你錯了。”
“哦？”
“現在陸軍軍官過剩，我隻有退役的選擇。”
“沒錯，在正常的情況下，的確是如此。但是，如果情況不正常呢？”
“我對虛無縹緲的說法毫無興趣。”
“如果明年九月，世界局勢發生大變化，你們察覺到危險，於是非但沒有繼續裁軍，反而是迅速的開始擴軍呢？”
“不可能。都是你的妄想。”
“再會。”
張庸走了。
該說的話已經說完。
他今天也不想吃魚。對白鰱沒興趣。
晚上虞牧歌有安排。就是讓他將楊黛收了。將她變成自己人。
這種主動送上門的美女，當然不能放過。
於是，一夜歡愉繾綣……
早上起來，神清氣爽。
發現楊黛不在。
查看雷達地圖。發現在一樓大廳。
左右無事。繼續眯細。
一會兒，虞牧歌帶著楊黛進來了。
楊黛規規矩矩的跟在虞牧歌背後，做好小跟班角色。
【好感度90】
還行。
估計還有點提心吊膽。
畢竟是想要謀害他張庸的幫凶。她肯定害怕。
以後多歡愉幾次，她就安心了。
“有事？”
“錢司令請你起來以後，去他的辦公室一趟。”
“哦。”
張庸於是起床。
兩女服侍穿衣。
將楊黛摟在懷裡，給她一點安全感。
收拾妥當。吃早餐。來警備司令部。
進入錢司令辦公室。
發現錢司令的臉色有點嚴峻。猜測有些不太好的事。
“司令。”
“坐吧。”
果然，錢司令的語調有些晦澀。
張庸於是坐在他的對麵。
“蘇聯人和日本人簽署了停戰協議。”
“哦。”
張庸心想難怪。
之前有些人，希望太高。
以為張鼓峰衝突，會減輕華夏抗戰的壓力。
甚至期盼是蘇聯人和日本人大打出手。這樣一來，國府就能喘一口氣。
然而，殘酷的事實證明，這個希望破滅了。
衝突是有。但是很快停止。
雙方迅速簽訂了停戰協議。
這就意味著，一切又回到了原點。甚至是更糟糕一點。
為什麼？
因為協議背後的齷齪。
到了錢司令這個境界，當然明白，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能給你看到的協議，都是不重要的。
那些不給你看的內容，才是最要命。
“援助停了？”
“沒說停。但是，到貨時間改了。”
“哦。”
果然，老大和老二打架，最受傷的是老三。
蘇聯人和日本人的停戰協議背後，肯定有一些不能寫在紙麵上的約定。
比如說，減少或者是放緩對國府的軍事援助。
“委座非常生氣。”
“哦。”
生氣是必須生氣的。
可是，生氣完又能如何呢？還得看彆人臉色。
“砸了一個明代花瓶。”
“很值錢嗎……”
忽然發現錢司令眼神不對。於是果斷閉嘴。
好吧，現在不是錢不錢的問題。是委座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委座很生氣，我們必須做點事。讓他消消氣。讓他高興。
問題是，能做什麼呢？
要不，給他默哀一下？
於是沉默。
無聲默哀。
“很值錢。景泰藍的。全國就一個。孤品。”
“呃……”
暗暗怨念。
你生氣也不能砸東西啊！
你看，景泰藍瓷瓶啊！老值錢了。不要的話送我……
全國就一個的孤品啊！就這樣沒了。
“還有更現實的。”
“日寇增兵華中？”
“是。”
“哦。”
張庸趴桌子。托腮。像極了996的打工人。
唉，才稍微輕鬆沒幾天，苦難的日子又來了。日寇的重點，又要放到漢口來了。
關東軍的精銳，應該是不會動了。但是，非精銳也很麻煩了。
日寇二十個常備師團，基本放在東三省，應該就沒大問題了。
然後，其他的師團，都會陸陸續續的來到關內。
華北可能三四個。華南三四個。剩下的都在華中。可能有三四十個。
三四十個師團啊！還有大量的獨立混成旅團。
光頭估計也能預判到漢口麵臨的危險和壓力了。還有南昌。
一旦日寇攻克南昌，就會迂回長沙。
總之，好日子到頭了。
自己搬石頭砸自己腳。
才說彆人史迪威的好日子到頭了。轉眼輪到自己。
“這是統帥部的情況通報。”
“是關於日寇高層變動的。”
“你也看看吧！”
錢司令拿出一份文件。推到張庸麵前。
張庸拿過來。第一眼就看到東條英機。
這家夥開始上位了？
還好。僅僅是陸軍次官而已。
不對……
這家夥是個強硬派。
從它擔任陸軍次官開始，日寇軍部就很強硬了。
不但強硬。還孤注一擲。
非常冒險。
非常激進。
從長遠的戰略來說，東條英機是個蠢貨。
在它負責主要決策期間，戰爭規模不斷擴大。最終導致了日寇的徹底滅亡。
最終，它自己也是被送上了絞刑架。一命嗚呼。
問題是，對於華夏來說，這個家夥上台，確實是非常危險的信號。
這個家夥一旦下定決心，要拿下漢口，就會全力以赴。
它會調動所有能調動的兵力。對華夏發動最致命一擊。
不達目的不罷休。
“少龍，你特彆關注這個東條英機？”
“是的。”
“他有什麼特殊之處？”
“這個家夥原來是關東軍憲兵司令官。”
“那又如何？”
“處心積慮。心狠手辣。估計很快就會主政日寇軍部。甚至是整個日寇帝國。”
“這麼厲害？”
錢司令琢磨著。
片刻之後，伸手按鈴。
一個參謀進來。垂手肅立。等候吩咐。
“將東條英機的資料找來。”
“是。”
參謀答應著轉身離開。
張庸若有所思。看來，國府高層對東條英機並無關注。
估計是沒有人能預測到，東條居然會擔任日寇帝國首相。還有一大堆的兼職。權傾朝野。
目前國府主要關注的，乃是便所扉杉山元，大傻瓜寺內壽一等等。
次一等就是西尾壽造、畑俊六、多田駿之類。
“鈴鈴鈴……”
“鈴鈴鈴……”
桌上紅機響起。
張庸於是告退。
卻被錢司令叫住。讓他繼續坐下來。
然後……
就聽到光頭在電話裡麵絮絮叨叨的罵人。
好像也不是在罵錢司令。判斷是在罵蘇聯人。但是又不敢罵的太清楚明白。
估計是有一肚子的怨氣，卻又不知道朝誰發泄。
幸好，沒有給他張庸打電話。因為他行蹤飄忽。
良久……
終於罵完。
錢司令掛掉電話。
如釋重負的坐下。
被罵一頓以後，反而是安心了。
可能一早上，都在等著光頭罵娘。現在罵完了，就沒事了。
錢司令忽然側頭，眼勾勾的看著張庸。
張庸：“做什麼？”
“少龍，要不，你還是儘快結婚吧！”錢司令緩緩說道。
“為什麼？”
“結婚以後，你可以名正言順的在委座麵前出現，他經常看到你，心情說不定會好一點。”
“才不要！”
張庸立刻拒絕。我才不要挨罵。
我又不是傻。老在光頭麵前晃蕩什麼？他發火罵人難道還看誰？
遠離才是王道。
沒事不要出現。
那啥，楊戩，聽調不聽宣……
有事走OA……
私底下布置的一律拒絕……
當然，也就是想想。
他現在是狗腿子。又聽調又聽宣。
光頭一個電話，自己就得屁顛屁顛的去忙死忙活的。
“鈴鈴鈴……”
“鈴鈴鈴……”
忽然紅機電話又響。
錢司令拿起來。看了張庸一眼。
張庸：？？？
又是光頭？
糟糕！
輪到自己挨罵了。
果然，躲不過的。
結果，錢司令將話筒放過來，“十戰區胡總司令。”
張庸有些意外。居然是胡宗南？
這家夥也挨罵了？
得，看來光頭真的是很生氣。
拿過話筒。
“胡總司令……”
“少龍，謝謝！”
“什麼？”
“謝謝！及時雨啊！”
“哦，那都是委座的安排。我是按照委座的吩咐去做的。”
“總之，謝謝你！”
“你應該謝委座！”
“我昨晚已經打電話感謝委座了。”
“那就好。”
張庸心想。原來你沒挨罵啊！
光頭不是很生氣嗎？繼續罵啊！將所有心腹全部罵一遍。
罵完自然就消氣了。然後就接受現實了。
“委座很生氣，早上罵了我一頓。我現在正在寫檢討。”
胡宗南繼續說道。
明知道錢司令也在，他也不諱言。
都是自己人。
都心知肚明。
委座生氣，挨罵的肯定不止一個。
“估計很快到我了。”張庸表示禮貌的共情。想要趕緊跑路。
隻要光頭找不到自己，自己就不用挨罵。
不然，估計也要寫檢討。
沒看錯。寫檢討。光頭也經常用這一招。
隻要是黃埔生。都逃不過的。
沒辦法，誰叫彆人是校長呢！
錢司令、顧祝同、湯恩伯這些倒是不用。他們是教官。
隻有胡宗南是學生。校長叫學生寫檢討，那是關注你！
自己雖然不是黃埔學生。但是晚輩。
上次就被逮住，寫了三千字的檢討。幸好是虞牧歌幫忙。
閒聊一陣，掛掉電話。
“看來，委座真的很生氣。”張庸一本正經。
“你彆想跑。”錢司令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
“我有事情要做。”
“先等著吧！天塌不下來！”
“那咱們泡茶吧！”
“好。”
錢司令抖擻精神。
罵歸罵。茶還是要喝的。難得張庸有雅興。
很快，茶香四溢。錢司令舒坦了。
閒聊。居然扯到了絲襪。
說是現在上層貴婦人流行的。量少。昂貴。
“鈴鈴鈴……”
“鈴鈴鈴……”
又有紅機電話。
接聽。
是顧祝同打來的。
對張庸表示感謝。
隱晦的表示，自己也被委座罵了。
嗬嗬，被罵成一種光榮了。大概是吧。一般人都沒資格挨罵。
隨後，劉峙也來電話了。
同樣是表示感謝。他也被光頭罵了一頓。
因為光頭發的是無名火。劉峙還沒反應過來。覺得自己也沒做錯什麼啊！
九戰區最近的戰績，一直都不錯。薛嶽和吳奇偉，都連續有殲敵記錄。因為有張庸兜底。所以，大家都敢放開打。和岡村寧次也算是打的有來有回。
“劉總司令，和你無關。”
“為什麼？”
“主要是蘇聯人和日本人簽訂停戰協議了。”
“哦……”
劉峙後知後覺。
張庸暗暗搖頭。
劉總司令的反應，比自己還慢啊！
難怪會被邱清泉背後嘟囔。還堂而皇之發表一番著名的“豬理論”。
“劉總司令，接下來，局勢會變壞。”
“怎麼說？”
“日寇肯定會加強進攻的。”
“來就來！”
劉峙很豪氣。
有張庸兜底。怕什麼？
九戰區也是有精兵良將的。很多黃埔嫡係。
第71軍和74軍都在。
十個德械師裡麵，有七個在九戰區。
張庸又給他們配備了山炮營。山區作戰，沒那麼危險。
閒聊一會，掛掉電話。
張庸當然不會去教劉峙做事了。
現在這年頭，最反感的就是彆人教自己做事。
哦，後世也是如此。
父母教的都不一定聽。何況是彆人。
安心歎茶。
錢司令的茶葉確實是精品。
以前，張庸沒什麼愛好。但是現在似乎有點被帶壞了。
主要是時間過得悠閒。不知不覺的就是半天。午飯也是在警備司令部解決的。
可惜，下午就開始忙碌了。
周至柔找他。
眼下，周至柔也在漢口。
漢口機場主要是周至柔負責。錢司令掛名警備司令部。
“張專員……”
周至柔其實不太想和張庸打交道。
他是國府空軍司令。早就內定的。
結果，在最關鍵的節骨眼上，他沒有在國內。錯過了機會。
導致他現在雖然是國府空軍司令。但是，真的要論威望，還不如張庸。張庸一封電報，石破天驚。
加上後來的輝煌戰績，使得張庸在國府空軍內部，實打實的一哥。
哪怕是沒有顯眼的職位。一哥就是一哥。
“什麼事？”
張庸也不喜歡周至柔。
對方不喜歡自己。他當然也不喜歡對方。
他又不是賤。怎麼可能倒貼？
就算是光頭，要是不爽他了，他也一樣不爽光頭。
“蘇聯人要撤回去重慶了。”
“全部撤回？”
“是的。”
“知道了。”
張庸無動於衷。
一定是背後有什麼交易。
這是肯定的。
蘇聯人撤回去重慶，等於是放棄漢口。
以後漢口的戰事，蘇聯人估計也不會乾涉。這絕對是日寇要達到的目的之一。
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漢口的戰鬥，需要國府空軍獨立支撐。
除非是重慶受到威脅。否則，蘇聯航空隊不會出動。
難怪光頭那麼生氣。
被人背刺了。
漢口被放棄了。他卻無能為力。
日寇明顯是對漢口誌在必得。並且得到了蘇聯人的默許。
唉……
“我們……也要撤回去重慶了。”
“是嗎？”
張庸皺眉。但是很快又舒展。
情況不對。光頭首先要考慮的，就是保存實力。
既然蘇聯航空隊放棄漢口，國府空軍也隻能跟著撤退。否則，下場就是全部拚光。
在保存實力這個問題上，光頭是沒有絲毫猶豫的。
有實力就有一切。
沒有實力，隨時翻車。
他太明白這個道理了。
所以……
不會有其他選擇。
國府空軍肯定會全部撤退到重慶。
包括……
“南昌機場也撤嗎？”
“撤！”
“知道了。”
張庸無動於衷。仿佛和自己無關。
這是光頭的決定。注定是這樣的。
在淞滬戰役、金陵戰役以後，光頭絕對不可能將自身實力拚光。
淞滬戰場一時的勇猛，換來光頭一生懦弱。
從此以後，保存實力，就成為他的最高宗旨。包括後來和史迪威的矛盾。
國府空軍，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必須保存。
沒說什麼。直接掛電話。
周至柔不過是告知一聲。
他來告知，總好過讓侍從室出麵。
站起來。
走出門口。伸伸懶腰。
抬頭看天。
天空陰陰沉沉的。
唉，好日子真的是要結束了啊！
“來人！”
“到！”
“將杜鬆嶽參謀長請來。”
“是。”
很快，杜鬆嶽來了。
張庸擺擺手。示意對方跟著自己散步。
杜鬆嶽察言觀色，欲言又止。
張庸緩緩說道：“將輜重物資秘密撤退到嶽陽、長沙等地。”
“那漢口……”杜鬆嶽立刻發現不對。
“委座有些想法。”
“放棄？”
“打還是要打的。否則，麵子上不好看。但是絕對不能將軍隊拚光。”
“這……”
杜鬆嶽明白了。
還是要保存實力。一貫的思路。
無法判斷對錯。
蔣百裡最初提出的，就是用空間換時間。
日寇對漢口誌在必得，接下來的戰鬥，肯定會更加激烈。消耗會非常大。
如果是將黃埔嫡係打光了，前景確實不好說。
委座是肯定舍不得的。
即使張庸願意和日寇硬拚，委座也不會允許。
會像以前那樣，直接下令，將黃埔係的精銳部隊全部調走。不再隸屬張庸指揮。
“專員，我們還能堅持多久？”
“半年吧！”
張庸淡淡回答。內心波瀾不驚。
如果是全力以赴，或許可以守住漢口。代價是黃埔精銳打光。
然後雜牌部隊趁機崛起。然後光頭下台。
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光頭絕對不會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
“我知道了。”
“去執行吧！注意保密。”
“是。”
杜鬆嶽去了。
張庸抬頭看天。愈發陰沉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