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
“鈴鈴鈴……”
床頭櫃電話響。
張庸迷迷糊糊的爬起來。伸手去拿話筒。
“喂……”
“您好，請問是張少龍張專員嗎？”
“是我……”
“您好，專員大人，錢司令找您。”
“哦……”
張庸揉揉眼睛。抖擻精神。
看看身邊的虞牧歌。她已經醒來了，蜷縮在被窩裡看他。
沒想到，她居然是這麼主動的女人。
可能是她的確很害怕？
或者她背後的人害怕？
在這樣的亂世，如果沒有強勢的人庇護，分分鐘家破人亡。
日寇固然很凶殘。但是，內部有些人更加凶殘。
你或許不會死在敵人的手裡。但是可能死在自己人的手裡。
尤其是那些有財產的富商，在戰亂時期，就是待宰的肥羊。
“少龍啊……”
錢司令的聲音緩緩的傳來。
有些疲憊。有些恨鐵不成鋼。他找張庸很久了。
結果就是沒有找到。
這個小家夥，看見美女就撲上去。遲早要出事。
“司令，有事嗎？”
“你在哪裡？”
“在一個女人的家裡。”
“你……”
錢司令顯然是在極力忍耐。
如果是換了其他人，他早就訓斥對方了。
荒唐！
荒謬！
現在是好色的時候嗎？
你也不看看時間地點！
但是張庸……
算了。事已至此，訓斥也沒用。
“哪個女人？”
“虞牧歌。”
“哪裡人？”
“長沙的。”
“和虞嘉熙有關係嗎？”
“我問問。”
張庸伸手按住話筒。
轉頭看著虞牧歌。她準備起來。
張庸搖搖頭。示意她不用起來。
那啥，空戰已經結束，能有什麼天大的事，真是的。
自己荒唐一下怎麼啦？
我是年輕人，火氣旺，有需要很正常啊！
委座自己清心寡欲，不能要求彆人也清心寡欲啊！他年輕的時候還不是一樣荒唐……
接著奏樂，接著舞！
“虞嘉熙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我爹。”
“哦……”
張庸點點頭。
放開話筒。
“司令，她是虞嘉熙的女兒。”
“你……”
錢司令欲言又止。
最終沉默。
“司令，到底找我什麼事？”
“委座要和你通話。結果到處找不到你。都說你是被一個女人接走了。”
“通話？有什麼重要指示嗎？”
“當然是表彰你了。結果，你小子偏偏失聯……”
“那沒事了。你就跟委座報告說，他的表彰，我收到了。有事直接下命令。我聽他的。”
“你啊你，少年人，節製一點。你還年輕……”
“我很久沒近女色了。”
“唔……”
“從淞滬戰場到現在，多長時間了？”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天亮吧！”
“那好。天亮以後記得回來。不許再失聯。”
“明白。”
“明天早上，我和你有重要作戰任務研究。下午，還要召開記者會。”
“什麼記者會？”
“當然是關於這次空戰大捷的記者會了。”
“和我有關嗎？”
“你是主角。你負責主持會議。並回答中外記者問題。”
“我？能行嗎？”
“在北平，你不是曾經主持過一次記者會嗎？還是在太和殿外麵舉行的。”
“我知道了。保證不會缺席。”
“節製。”
錢司令掛掉電話。
張庸：……
不是。怎麼個個都叫我節製？
我真的很荒唐嗎？
嘿，我連彆人正常的夫妻生活都不如吧。
一天到晚在戰場上奔波……
哦，南昌機場有楊麗初。好像也沒隔那麼久……
悻悻的放下電話。
虞牧歌小心翼翼的看著他。輕咬嘴唇。
“有話直說。”
“我是不是妨礙到你了……”
“委座找我。結果沒找到。”
“那……”
虞牧歌臉色煞白。
這好像是大事呢！
萬一委座不高興，他豈不是要倒黴？
“你緊張什麼？”
“我，他要是怪罪你怎麼辦？”
“不會怪罪的。我這樣做。其實挺好的。大家都好。”
“為什麼？”
“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真話……”
“真話就是，我越是貪財好色，他越是放心。他不用擔心我對他有威脅。我也不用擔心功高震主之類的。大家相安無事。反而會更信任我。”
“這……”
“如果哪天我不貪財了，不好色了，有遠大目標了，他反而睡不著了。”
“……”
虞牧歌低著頭。不敢搭話。
感覺張庸說的話都好忌諱。她多說一個字，都會惹禍。
“你付出自己，想要得到什麼？”
“你的庇護。”
“我收錢辦事的信譽，好像還是不錯的。”
“但是我希望更加牢靠一些。”
“看來，你們虞家的確很緊張。擔心會在亂世中萬劫不複。”
“現在有誰不擔心？自從抗戰爆發以後，長沙當地的駐軍，還有保安團什麼的，都是打著抗戰的名義，到處要求募捐。不給的話就抓人。說是要補充軍隊。強征入伍。下到十五歲，上到五十歲，都在強征行列。”
“是嗎？”
張庸無動於衷。
這都是慣常操作了。
果黨的基操就是這樣的。
隻要有名義，就狠狠地撈。大撈特撈。
每一分權力都用到極限。
相互傾軋。
明爭暗鬥。
沒有權力和武力保護的財富，嘖嘖……
算了。
鑽入被窩。胡天昏地。
反正自己已經在老蔣那裡報備過了。沒啥後果。
他又不能跑來抓自己。也不可能讓宋家和自己脫鉤。自己現在可是香餑餑啊！
折騰……
心滿意足……
“鈴鈴鈴……”
“鈴鈴鈴……”
電話忽然又響。
張庸懶洋洋的拿起話筒。
“少龍啊……”
林主任的聲音傳來。
張庸就知道，錢司令報告老蔣了。
然後老蔣就命令侍從室來電話了。
說不定，此時此刻，老蔣就站在林主任旁邊，聽自己說話呢。
“林主任……”
“少龍啊，現在是非常時期……”
“林主任。我錯了。”
“你……”
“不好意思，林主任，我年輕，沒控製好自己，我錯了，我願意接受一切處分……”
“那個，委座也沒怪罪你。就是恨鐵不成鋼。你不應該在這個時候……”
“林主任，我明白的。委座是關心我，愛護我……”
“你回頭寫一份檢查送來侍從室。”
“明白。我現在就寫。”
“啊，好……”
林主任掛掉電話。
估計自己也覺得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好像也沒什麼大事吧。年輕人嘛，可以理解。誰沒有年輕過？
想到就站在旁邊的委座。悄然噤聲。
張庸放下話筒。
發現虞牧歌睜著兩隻圓溜溜的眼珠子，仿佛看怪物似的看著他。
顯然，他剛才的神態語言，顛覆了她的三觀。
原來張大專員態度這麼端正啊！
認錯都不帶遲疑的。
還積極主動寫檢查？
真是……
開眼了。
“美女，起床吧！”
“我？”
“對。起床幫我寫檢查。”
“什麼？”
“你不要告訴我，你不通文字。”
“我……”
“明早天亮之前，我要看到你幫我寫的檢查。”
“張少龍，你要不要……”
“記住。不要少於三千字。態度要誠懇。認識要深刻。”
“三千字？你瘋了？”
“字數越多，說明你態度越誠懇，認識越深刻。”
“我，我不是……”
“哎，不要破壞安定繁榮。不對，是破壞我們友好的合作關係。你現在是我的女人，你老公有難，你怎麼能袖手旁觀？”
“我……”
虞牧歌幾乎被他氣暈。
這混蛋啊！
你要什麼不好！
居然要我幫你寫檢查？
啊啊啊……
生氣了……
“就算我寫出來了，那也不是你的筆跡啊！”
“我抄作業很快的。”
“什麼？”
“我說，我抄作業很快的。祖傳的天賦神通。絕對神速。”
“我……”
虞牧歌氣結。
最後不得不悻悻的穿衣服起床。
乖乖的幫他寫檢查。否則，這個家夥無法交差，倒黴的還是她。
感覺身體還有些疼痛。也隻好忍著去書房。
回頭看張庸。倒頭大睡。
沒事。該睡睡。
他身邊的這些女人，一個個都很厲害的。
各有各的本事。
包括那些日諜女妖精。
張大專員不養閒人哦。
哪怕是女人。
不要說是三千字的檢查，就是三萬字，都是濕濕碎啦！等她寫好，隨手一抄，搞定！
果然，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虞牧歌就坐在床邊。
看到他醒來，將一遝厚厚的信紙扔在他的麵前。
“呶！寫好了！”氣呼呼的。
“謝謝老婆！”張庸高興的親他一口。
完全放飛自我。
主打一個肆無忌憚。隨心所欲。
反正我就是這樣的人，你們自己考慮好再撲上來。
“還不趕緊抄？”
“我回去就抄。”
“你現在不抄？”
“當然。現在是休息時間，怎麼可能用來乾正事？”
“你……”
“等我回去辦公室，再慢慢的抄。算上班時間的。”
“我……”
虞牧歌徹底無語了。
這個家夥，真是徹底重新認識了啊！
表麵是英雄，背後是無賴。
還真是服了。
不過這樣也好，他不會輕易吃虧。
曆史上的英雄，很多都死的很慘。做英雄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張庸正要說話，忽然發現很多人到來。
一群人湧入彆墅。
哦，天已經亮了。
看看時間，已經是早上八點。
“什麼人來了？”
“我的人。”
“哦。”
張庸點點頭。
顯然，都是她安排的。
目的嘛，當然是要讓彆人看到他倆的關係了。
於是起來。穿好衣服。簡單洗漱。然後出門。
這是兩層樓的彆墅。虞牧歌的臥室在二樓。外麵是中空的大廳。
張庸走出來。下麵的人急忙彎腰行禮。
都是跟隨虞牧歌多年的人。也都是虞家的骨乾。有男有女。
“專員大人！”
“大家早上好。”
張庸落落大方的打招呼。
沒啥優點。就是臉皮厚。
既然吃了彆人，當然得承認雙方的關係。
否則，虞家怎麼借力呢？
“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
“好。”
張庸點點頭。
她還需要在機場露露臉。
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昨晚在她那裡過夜。
這種八卦桃色新聞，傳播的比戰報快多了。最多兩天，長沙那邊的人就會知道。
都知道虞家是傍上了軍政委員會督察專員張某某。
張某某是誰？就是那個誰。
到底是誰？
咳，你彆輕易提他的名字啊！
現在軍統長沙站，都是張庸的老部下。談張色變的好嗎？
一會兒以後，虞牧歌也打扮完畢，出來了。
很自然的挽著張庸的手臂。
車輛已經備好。
上車。
返回漢口機場。
車輛到達機場門口。被攔住。
張庸從車上下來。
“專員大人！”
“專員大人！”
空警四團的官兵急忙立正敬禮。
杜尚龍也是跑步趕來。
“拿登記本來。”
“專員大人……”
“拿來。”
“是。”
急忙拿來登記本。
張庸朝虞牧歌點點頭。示意她認真登記。
這是等於公開承認她的身份。
相當於變相告訴其他所有人，這個女人，我張庸罩了。
登記完畢。
上車。
進入機場。
一路到達指揮室。
錢司令就在這裡。
停車。
下車。
錢司令從裡麵出來。
看到張庸下車。然後一個美麗的姑娘下車。
“少龍……”
“司令，她知道分寸的。”
“那好。”
“錢司令。”
虞牧歌上來，彎腰行禮。
錢司令上下打量她一眼。
倒也沒有苛責。
就是可惜張庸了。明明一身本事。卻胸無大誌。
絲毫不在乎自己的名聲。
也不在愛惜自己的羽毛。
得過且過。
唉……
“你須知道，少龍是宋家的女婿。”
“我知道的。我們虞家隻是希望亂世當中，能夠獨善其身而已。”
“如此甚好。”
錢司令點點頭。不再關注此事。
對方既然明白自己的定位，自然就沒事了。都是沒名分的。
虞牧歌隨即告辭離開。
張庸和錢司令進入指揮室。裡麵有很多人。
牆壁上掛著大量的地圖。有全國的。也有各個省的。還有一些是機場內部分布。
沒有看到蘇聯人。
忽然想起一件事。
“從蘭州機場起飛的轟炸機大隊，能按照計劃起飛嗎？”
“應該可以。”
“那就好……”
張庸點點頭。
側頭看牆壁上的軍用地圖。
SB-2轟炸機的航程，還是有些不足啊！再遠一點就好了。
“這是下午記者會的嘉賓名單……”
“哦。”
張庸隨手接過來。
然後看到上麵有好幾個熟悉的名字。
我草……
完蛋……
都是以後不得了的大佬啊！
他們居然也來參加記者會？汗。突然間搞得自己好緊張。
自己做台上，大佬坐台下，合適嗎？
“這些人……”
“有什麼問題？”
“沒有……”
“如果你不喜歡他們，就將他們的名單劃掉……”
“不用。不用。”
張庸急忙搖頭。然後不再關注此事。
見機行事吧！
話說，自己還真的不怕召開記者會。
反正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上次在北平已經很有經驗了。
忽然，有參謀急匆匆推門進來。
“報告！”
“什麼事？”
“司令，專員，有來自太原方向的緊急電報，日寇有大量戰機起飛，動向不明。”
“太原方向？”
張庸下意識的查看空指部地圖。
很遺憾。沒有任何提示。距離太遠了。超出了一小時飛行圈。
但是，從太原機場起飛的日寇戰機，其實隻有兩個攻擊目標。
一個是西安機場。
一個是蘭州機場。
其中，又以蘭州機場是重點。
因為那裡是蘇聯援華物資的集散地。是軍事重鎮。
估計蘭州從來都沒有想到過，自己的地位，會在此時此刻變得如此重要。
本來是西北苦寒之地，忽然變得炙手可熱。
蘇聯援華的各種物資，通過陸路、空運進入華夏境內。最終在蘭州囤積。
“日寇是要去空襲蘭州嗎？”
錢司令看著張庸。
張庸沒有回答。他也無法判斷。
天知道日寇是要去空襲哪裡。萬一發神經跑去西安機場呢？
淡定。
暫時和自己無關。
因為他張庸目前的權力，是在漢口機場和南昌機場。
哦，還有一個長沙機場。也算是他的勢力範圍。其他的機場，是屬於彆人管轄和指揮的。
收回心思。
“司令，你昨晚說研究作戰任務。”
“哦，是研究對日寇本土的轟炸。”
“轟炸日寇本土？”
“對。委座指示。還有軍事顧問團的意見。”
“我們有航程那麼遠的轟炸機嗎？哪怕是從寧波機場起飛，抵達日寇本土最西麵的長崎，往返也有1800公裡啊！如果中途為了避開日寇戰艦，需要迂回飛行的話，航程在2000公裡以上。”
“我們有馬丁139WC轟炸機。航程1900公裡左右。”
“哦？在哪裡？”
“就在漢口機場。”
“什麼？”
張庸一愣。
不是。漢口機場有轟炸機？
暈。
怎麼沒有人告訴自己？
自己也沒有發現。該死。居然沒有發現漢口機場有遠程轟炸機。
等等！
查看。
打開空指部地圖。
發現密密麻麻都是飛機標誌。
查看一個。是伊-16。
查看一個。是BA-65。
再查看。是霍克-3型。
不是。等等。那個馬丁什麼WC到底在哪裡？
霍然站起來。
“來人！”
“到！”
“帶我去馬丁139WC轟炸機那裡。”
“報告專員，那是外籍飛行員掌控的。需要提前和他們取得聯係。”
“等等。什麼意思？什麼外籍飛行員？”
“少龍，是空軍總部雇傭的英美飛行員。馬丁139WC轟炸機，是他們負責駕駛和維修保養的。”
“是嗎？”
張庸皺眉。
但是很快又臉色陰沉。
這裡是漢口機場！是我張庸的地盤！
我要去檢查飛機，還要外國人答應？
狗屁！
“杜尚龍！”
“到！”
“集結特勤連，跟我走！”
“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