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桑這一掌，不說用上了十成功力，至少也有七、八成！
一箭之仇，刻骨銘心。
雖然被關在昊天煉獄塔中從未見過外麵的世界，但嵇桑從出生到現在，經曆過數次煉獄塔開啟，從未在一個人修手上受過這麼重的傷。
而且，煉獄塔內空間浩大廣闊，隨著煉獄塔封印漸漸鬆動，當年仙帝設下的種種限製也大多失效，如今已算是自成一方天地。
曆儘無數磨爛，抗過一次又一次的天劫，又有幾番奇遇與機緣的加持，嵇桑終於突破九階，達到堪比散仙的修為。
能在昊天煉獄塔裡修到如此境界，從古至今都沒有幾個，但至此也到頭了。
因為飛升上界的通道被關閉了。
也就是說，再怎麼修，他這輩子能見到的也隻有昊天煉獄塔的塔頂，外麵的世界他到死都看不到，更毋論那遙不可及的仙界或者魔界。
等著他的隻有威力越來越恐怖的天劫。
那天劫，也並非真正的天劫，而是當年昊天老兒搞的鬼，遠比真正的天劫更加可怕。
更令他不甘的是，自從突破九階，他的修為便越來越難提升，最近這些年已然近乎停滯。
煉獄塔支撐不了一個仙階的修煉，更何況現在還有兩個，因此想繼續，就隻能逃出去！
嵇桑絕不允許有人破壞他的計劃，而那個人修，之前他就已破了對方的隱匿身法，如今又故技重施，無疑於上門送死。
嵇桑嘲諷一笑：愚蠢的人修！
轉身，身後現出身形的，果然是那人。
一掌拍下，他心中卻是一突。
不對，這手感……
定睛一看，就見那人被他打得飛了出去，撞上劍壁後砰然倒地。
其身軀斷成兩截，露出的卻不是血肉，反而泛著金石的冷光。
“傀儡！”
嵇桑神色俱變，就聽“噌”的一聲輕響，下腹傳來劇痛。
一滴殷紅的血，從劍尖滴落。
難以置信加上勃然大怒，嵇桑一張臉近乎扭曲。
他手腕一轉，掌心中一條條黑色紋路猛地張開，如同一張大嘴，朝身後襲去！
但當他轉過頭，看到的卻是落木蕭蕭，流水潺潺。
黑紋大嘴一口咬住麵前的參天巨樹，烙下腐蝕版的灼痕。
隻聽“哢嚓”一聲，幾人合抱粗的樹乾瞬間斷裂。
嵇桑飛身而起，躍到半空，冷眼看著那棵巨樹倒下。
過了幾息，仿佛時光倒流，倒下的巨樹又重新立了起來，恢複成原樣。
“道境？法寶？”嵇桑冷笑道：“藏頭露尾的，有甚本事！”
然而晴空萬裡，默默無言。
嵇桑目光微凝，放開神識尋找一番無果，越發惱怒。
胸口的洞還沒結疤，腰上又添一個洞。
這次傷口上沒有阻止愈合的銀芒，但不知為何還是流血不止，而且異常疼痛。
對方的劍，肯定有問題！
草草處理了下傷勢，嵇桑仰天長嘯，滿腔怒火皆化作漫天飛舞的鎖鏈，朝四方疾射而出。
“滾出來！”
無邊碧波慘遭毒手，滿目翠意在彌漫的黑霧中迅速發黃枯萎，被絞碎，被折斷，被連根拔起。
然後日光一晃，恢複原狀。
柳清歡摸了摸下巴：嗯……這位大妖的實力，似乎比他預料的要低一些。
他的麵前，飄浮著天地寶鑒，其上山水宛然，河川萬裡。
而此時畫卷上，多了個小人正在肆意破壞周圍。
但他的舉動，隻短暫地擾亂了畫上一些線條，其所有攻勢都如多出的幾條雜亂墨跡，很快就被抹去。
原本柳清歡已做好對方很快就能脫困而出的準備，但如今看來，這位的實力遠遠不及魔神上燡。
倒像是剛剛突破凡階不久，勉強達到散仙的境界，才會破不開洪荒至寶天地寶鑒的防禦。
如此，他之前準備的手段有些倒不必用了，也不用再擔心劍壁裂縫中空間狹窄，施展不開手腳。
想到這裡，柳清歡看了看手中的軒轅劍，縱身一躍，跳入畫中。
長空之下，依然是那片森林。
在森林邊緣，有條大河，河水濤濤，岸邊突然多了一個人。
他出現的那一瞬，站在空中的大妖立刻察覺，目光森然地看過來。
“你的遁術不是很厲害嗎，如何還是被我逼出來了？”嵇桑冷哼道，卻謹慎地打量起柳清歡。
此人修為還沒有之前抓住的那人高，所持法器卻件件不凡。
之前的那把弓，後來的劍，以及如今困住他的這件防禦法寶，讓他都不禁羨慕。
昊天煉獄塔畢竟是牢獄，雖然在封印鬆動後也生出了許多天材地寶，但很多傳承在塔裡是斷絕的狀態，比如煉丹和煉器。
他們想要法寶和丹藥，低階的還能自己煉煉，但頂階的幾乎沒有。
所以每次開塔，塔裡上下都很高興，因為終於可以從外麵的修士手裡搶奪到各種法寶和丹藥。
不至於受傷了，手上卻沒有一顆療傷丹，隻能靠自愈。
而對麵那個人修，就是仗著超階法寶，兩次傷他！
特彆是當看到對方手中劍身上殘留的血跡時，嵇桑更加憤怒。
那是他的血！
濃烈的殺意宛如化作實質，將這一方天地覆蓋，嵇桑麵上慢慢浮現出顏色豔麗的紋路，渾身黑霧騰騰，氣勢頗為恐怖。
無數根鎖鏈從其身體各處伸出，如同一條條遊竄扭動的黑蛇，在見到柳清歡後俱都調轉尖頭，齊齊朝向他。
雙方隔河對峙，局勢一觸即發。
而柳清歡站在河邊，仿佛河水隔絕了那邊的一切，神情十分平靜。
他提起軒轅劍，人階聖劍本該降妖除魔、血汙不侵，於是隻輕輕一抖，那些殘留的血跡便順著光滑的劍身落下。
正好落在因果簿上，潔白的紙張上多了一抹鮮紅。
柳清歡拿出了千秋輪回筆。
嵇桑瞬間感覺非常不妙！
他不認識對方的法器，但卻很清楚，一個修士的血如果被彆人得到，對方將可以以血為媒介施展許多術法。
細思極恐，嵇桑不敢再往下想，口中噴出滾滾黑霧，身形瞬間拉長，一條形似蜈蚣、卻長著一對蟹螯、蠍尾的黑背大蟲出現在原地。
“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