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螻蟻!你不錯!”
巨人的喉間發出低吼,李牧卻好似能夠聽懂他話中的意思。
他用餘光瞟了眼虛空中的天道旋渦,開口問道,
“你究竟是誰!”
“哈哈哈哈。”巨人仰頭大笑,一步踏出,徹底離開了原本的空間。
“吾乃萬古!是開辟次方天地的…神!”
“你……”
巨人正說著,目光落在李牧身上時,卻是忽然一頓,詫異道,
“你不是吾的子孫!”
“你是從彆的界域來的!”
子孫?李牧嘴角抽了一下,點頭道,
“來旅遊的,你這治安不咋地,錢被偷了,V我二百回家,必有重謝。”
李牧胡扯,故意拖延時間。
巨人雖未聽懂,卻也不怒,目光打量著李牧道,
“你的力量很有趣。”
“可惜,你似乎斬斷了與原本界域的聯係。”
他說的,該不會是係統吧。
這次,換成李牧聽不懂了。
李牧在吞噬了係統後,卻並沒得到與係統類似的權柄。
得到的隻是一股遠超這世界靈氣的能量。
算了,關我屁事。
李牧從不內耗自己,想不通的事情便不去想。
能出現係統這種不知高了自己多少維度的東西。
根本不是自己能去琢磨的。
“彆說我了,說你!”
“你是誰,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李牧拋出了經典的人生三問。
他不怕這叫‘萬古’的巨人不回答。
從他主動和自己搭話時,李牧就確信,這家夥指定是憋壞了,此時的表達欲正盛。
“億萬年前……”
果不其然,隨後便聽巨人緩緩道。
巨人名叫萬古,億萬年前,與其他三名同族。
擎天,幽冥,以及荒,踏破虛空,來到這片天地……
李牧對他們這開天辟地的‘神話’故事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
四人是人、妖、魔、鬼的祖先。
後來鬨崩了,他被其他三人聯手封印。
就這麼大點事,巨人卻講的晶晶有味。
隻是聽得李牧都有點犯困。
察覺到越來越近的天道旋渦,李牧打了個哈欠,扭了扭脖子道,
“人家三個人孤立你一個,你就沒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嗎?”
聞言,萬古話音一滯,憤怒的瞪向李牧,
“本想將你圈養起來,但現在,吾改變主意了。”
“是嗎。”
李牧嗤笑一聲,手一鬆,止水從空中墜落。
下一刻,李牧身後的金色虛影再次顯現,一個虎撲奔向萬古。
“螻蟻!”
見狀,萬古一拳揮出,打在金色虛影的臉上。
李牧硬接下這一拳,隻覺喉嚨間一甜,猛的吐出一口血,五臟六腑幾乎移位。
隨即,李牧一步踏出,一個熊抱將萬古抱住。
咧開滿是鮮血的嘴,瘋狂道,
“想要當神,小爺陪你!”
這時,萬古注意到頭頂的巨大旋渦。
他目眥欲裂,一邊瘋狂擊打著金色虛影,一邊咆哮,
“又是你們!”
“吾不服!”
“哐哐哐!”萬古的拳頭如雨點般擊打著金色虛影。
每一拳落下,李牧身上的血肉都會隨之爆開。
在萬古全力之下,恢複的速度儼然已經跟不上破壞的速度。
李牧衣衫破裂,身上血肉橫飛,露出根根白骨。
血肉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下一刻,骨頭便忽然炸開。
“不,不!螻蟻!”
隨著又一拳落下,李牧身上的金色虛影破碎。
化作一條金色巨龍,墜落九州。
“哈哈哈哈,擎天!手下敗將,你贏不了吾!”
巨人發出一聲狂笑。
“是我贏……了。”
與此同時,李牧好似聽到了那來自旋渦之中的聲音。
此方天地無法容納超過界限的力量。
但擎天四人逃難至此,生活萬年早已對此有了感情。
更不想看到他們一點點扶持成長的‘土著’因他們的到來而毀滅。
故此,他們決意化作‘天道’,永久守護這方天地。
得知賭贏了,李牧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閉上了早就疲憊不堪的眼睛。
這時,巨大旋渦不但沒有停止,反而加速靠近,轉瞬吞掉了萬古的左臂。
“這,這不可能!”
“吾已然尋到了屏蔽之法,你們的意識不可能找到吾。”
旋即,他這才注意到。
在他胸口處,早已沒了氣息的李牧,被無數魔族屍身拚命搶奪。
看上去就像是要將他融入一般。
“是你......你們的一切都是吾給的,你們竟也背叛吾。”
他舉起右手,似乎是想要將胸口的血肉剜掉。
然而,旋渦卻在這時,吞噬掉了他的右臂。
“不!”
“吾才不在乎這些螻蟻的死活……”
不待他的話說完,虛空之中,巨大的旋渦已徹底將他吞噬殆儘。
天空中,漫天烏雲散去。
晴空萬裡,好似一切都沒發生過一般。
然而,九州之上。
那些已經被‘血月’侵蝕的人卻並未恢複正常。
甚至,這勢頭越演越烈,仿佛瘟疫降臨。
隻要是被魔人傷到的普通人,很快便也會發狂。
朝廷聯合百家四處鎮壓,卻也是收效甚微。
…
…
半年後。
景安城,鎮南王府。
“凝兒姐!凝兒姐!”
“玉姐姐,你看到凝兒姐了嗎?”
小昭站在葛沛凝的小院外,伸長了脖子,焦急的喊道。
院中,孟似玉四仰八叉的躺在藤椅上,睜開一眼,沒好氣道,
“不是剛被珊珊叫走了嗎?”
“誰又病了,這麼大驚小怪。”
“不,不是!”小昭著急的跺了跺腳,轉身便跑,
“是秦家姐妹,秦家姐妹要生了!”
“要生了!”孟似玉猛的坐起身,‘唰’的一下躥出了小院,
“死珊珊,方才怎麼不說清楚!”
…
產房前,眾女烏泱泱的圍成一片。
“讓讓,讓讓,都圍著做什麼!”
孟似玉抱著藥箱,沒好氣的嚷嚷。
“小姨,快……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屋中,葛沛凝似是聽到外麵的動靜,喊了一聲,便繼續安慰孕婦。
“思慕,你馬上要有弟弟妹妹了,開不開心。”
角落裡,蒼鶴懷中抱著半歲大的女嬰,伸出食指,小心逗弄。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遠處花圃前,秋菊大把大把的摧殘著麵前的菊花,口中喋喋不休。
“三姐,我們隻是丫鬟……”
冬梅在一旁小心勸說,臉色卻也不怎麼好看。
“什麼嘛,那,那個冗夷的女君也就算了。”
“那榮妃姐妹不是都死了嗎?”
“三妹!慎言!”夏荷瞪眼。
“對,對不起。”
秋菊也知道自己口誤,說錯了話。
這半年來,府上嚴禁提“死”這個字。
“乾娘,那真是乾爹的孩子嗎?”
人群中,應雨身邊,與她一般高的小丫頭,小聲詢問。
聞言,應雨心下一驚,回頭瞪向小丫頭,低聲嗬道,
“胡說什麼,那就是公子的孩子!”
這半年,不僅是蒼鶴,府上的人早把這兩位姑奶奶捧上了天。
對眾人而言,這或許就是李牧留給她們的唯一念想。
彩鳳癟了癟嘴,有些不以為意,
“乾娘,我就是覺得曼曼姨娘特彆不靠譜,她昨天還問我喜不喜歡乾爹……嗚嗚。”
應雨一把捂住小丫頭的嘴,四下看了看,將她拉出了人群,
“你這丫頭……行了,回房給你娘上香去!”
“哦!”彩鳳抿了抿唇。
這半年,她也逐漸接受了一直以來的‘太子妃’,就是她親娘的事實。
九州突發魔人瘋病,她娘也是受害者之一。
還好被外出尋找李牧的應雨一行人遇到。
甘虹在臨終前恢複了些許理智,將這個秘密,以及她和仇太子的孩子,托付給了應雨。
雖然應雨對仇太子恨之入骨,卻無法對彩鳳這孩子下毒手。
應雨明白,甘虹本可以不將真相告知,但她卻說了。
“公子,若是你…你會怎麼做……”
應雨小聲低喃。
身旁的小彩鳳聽在耳裡,偏頭看了一眼,擠眉弄眼道,
“乾娘又在想乾爹了?”
“乾娘,乾爹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
“他會不會不喜歡彩鳳,他之前還打了我和太子妃……額,娘親!”
應雨摸了摸彩鳳的腦袋,暗歎一聲道,
“他會回來的,一定會!”
這時,門外,步伐匆匆的皇後,一個箭步,差點撞到兩個小丫頭。
“生,生了嗎?男孩還是女孩?”
她一身普通素衣,身上再無那些繁複的首飾。
“嗬,皇後還真是消息靈通,怎麼,在我鎮南王府也安插了眼線?”
應雨斜睨了她一眼,並沒有什麼好臉色。
她能接受尹嫿屏,能接受彩鳳,但不代表她能接受同為仇世皇族的皇後。
“小雨。”皇後溫和一笑,並不動怒,
“我已經不是皇後了……”
“也是!”應雨表情輕蔑,話裡話外都是諷刺,
“誰會留個豺狼在身邊。”
“我聽初一說,太上皇前晚寵幸了梁貴人,對!還有劉美人。”
“嘖嘖嘖,某些人,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應雨一陣添油加醋,卻並未見到皇後的臉上有絲毫波動。
反倒弄得自己氣的不行,憤憤的跺了跺腳,仰著脖子喊道,
“安楠!”
陪唐沁守在產房前的齊安楠聽到聲音,趕忙快步走了過來,恭恭敬敬的行禮道,
“小雨姐喚奴婢?”
“明日,不!立刻,馬上!”
應雨張牙舞爪,指著遠處的院牆道,
“你命人把院牆加高,省得有些人...半夜偷偷翻牆!”
“.…..”
“是,奴婢這就去!”
齊安楠一陣無語,隻能點頭應聲。
隻是離開前,有意無意的和皇後對視了一眼。
有些事情,或許並不需要說開。
否則她怕是也會像皇後一樣不被待見。
甚至無法留在振安王府。
與之前那八位妃嬪,同被趕去隔壁空宅,與皇後一同被“幽禁”起來。
這時,產房中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
應雨激動的握住皇後的手,蹦蹦跳跳道,
“生了,生了!你聽到沒,生了!”
…
東邊小院外。
陸蒹葭一襲亮白蘿裙。
她手中捧著一疊厚厚的竹簡。
時而步伐輕快,蹦跳兩步,時而又恢複成大家閨秀,身姿曼妙,儀態端莊。
“姐姐,女兒家走路要有走路的樣子。”
她先是板著臉,語氣清冷的說了一句。
隨後表情瞬間一變,眉眼彎彎的咯咯嬌笑,
“知道了知道了,你是姐姐還是我是姐姐。”
隨即,她的目光落在院中那兩尊“望夫石”上,興奮的揮手道,
“先生,采薇來聽課了!”
院中,慕容錦繡和許幼芷並肩而坐。
二人姿勢都一樣,皆是雙手托腮,目光望著遠處。
那眸中的相思之情,儼然都要噴出來了。
聽到陸采薇的聲音,二人連眼睛都沒抬一下,隻是同時擺了擺手,示意她坐下。
“先生。”
“先生!”
陸蒹葭快走幾步到了近前,連續喚了兩聲語氣截然不同的‘先生’。
“坐下吧,今日想聽些什麼。”
慕容錦繡麵無表情,接過陸蒹葭手中的竹簡,自然而然的翻閱了起來。
給陸采薇補課,這成了她能堂而皇之住在鎮南王府的理由。
她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
想來是李牧救過她,就算要回慕容家,也該等他回來,親口道聲謝再走。
這才合乎禮數。
一旁,許幼芷緩緩站起身,朝著‘三人’抿唇一笑,
“我去準備些茶點。”
說著,她便轉身離去。
這時,原本麵無表情的陸蒹葭,眼睛忽然彎成了月牙,賊兮兮道,
“先生,我聽說穆……”
“牧?牧兒!牧兒他回來了!”
誰知,她話還沒說完,慕容錦繡便‘唰’的一下站起身,雙手按在她的肩頭上,語氣急切道,
“你說話呀,牧兒他是不是回來了,他,他在哪?”
說話間,她下意識的整了整發鬢,匆忙轉身,小聲嘀咕道,
“糟了,今早忘了上妝……”
一旁,許幼芷停下腳步,轉過身,狐疑的看了慕容錦繡一眼。
隨後歪過頭,瞟向陸采薇,
“采薇?”
“啊?”陸采薇回過神來,掩嘴偷笑。
隨後,趕忙板起臉,學著陸蒹葭的語氣道,
“姐姐是說,聽說穆真大儒帶兵從幽州回了都城。”
“問先生要不要去城外迎接。”
“姐姐,你乾嘛學我說話!”陸蒹葭拆台。
“死丫頭,不是說上課的時候都是我的時間嘛!”
陸采薇蹙起眉頭,小聲嘀咕。
慕容錦繡聽明白了意思,一張臉黑成了鍋底。
惡狠狠的瞪了陸采薇一眼,轉身便走,
“今日就到這,我乏了!”
許幼芷見慕容錦繡回了屋,還重重的摔上了房門。
這才重新回到陸采薇對麵坐下,眯眼笑道,
“你都看出來了?”
陸采薇揚了揚眉,一臉倨傲,
“我隻是沒讀過什麼書,又不是傻!”
“我這不是好心,想幫先生一把嘛……”
“是嗎?”
許幼芷不信,感覺陸采薇就是唯恐天下不亂。
“當然!”陸采薇正色保證。
許幼芷指了指她身後憑空冒出來的火紅妖尾,輕笑道,
“狐狸尾巴都露出來了哦!”
“嗯?”陸采薇一愣,回頭看去,見身後果然長出了尾巴,趕忙一把將其按住,臉頰緋紅的解釋道,
“我,我這隻是條件反射。”
“黎姬姐說了,等我徹底融合了她那滴精血,就不會這樣了。”
“我還是人,不是狐狸精!”
“姐姐當初不是說,隻要不會消失,當狐狸也沒什麼不好的嗎?”
這時,陸蒹葭再次拆台。
“咯咯咯。”
屋中,慕容錦繡躲在門後,聽著三女的嬌笑聲,口中輕啐,
“這兩個丫頭!蒹葭都被她們帶壞了!”
此時,她的臉上布滿了紅霞,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她輕撫著胸口,小聲嘀咕道,
“我隻是,我隻是想和他道聲謝,之後便回慕容家。”
“怎麼可能有彆的心思。”
“何況我比他大了這麼多……隻是將他當成晚輩。”
“對!隻是晚輩!”
“老師!”忽的,院中又傳來一陣少女輕呼。
隨後便聽到陸采薇飛揚跋扈的聲音,
“你怎麼又來了!”
“我,我來給老師送些糕點!要你管!”柳明嵐憋紅了臉,叉著腰和陸蒹葭對峙。
“嗬,要不你和你四姐商量商量,搬去她院子住吧。”陸采薇挑了挑眉,故意試探。
“真的!這,這方便嗎?”柳明嵐頓時扭捏起來,低著頭,小聲道,
“王,王爺回來會不會怪罪啊......”
“當然會。”陸蒹葭風輕雲淡的補刀。
“陸臭嘴!我和你拚了!”
…
這時,天空中忽的飄起了小雨。
眾女似是心有所感。
紛紛抬頭望向天空。
南海之上,一棵直衝天際的巨樹從海底竄出。
巨樹生的快,枯的更快。
漫天的樹葉飛入雲後,化作雨滴,又重新落下。
僅不足半刻鐘,那忽然出現的巨樹便再次枯萎,轉瞬沉入海底。
仿佛它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
燕山,北郊。
青峰山山腳。
“郡主!那些魔人忽然都重新恢複了理智。”
“將士們...下不去手……”
一襲紅衣的李玲兒,身後背著朔雷,腰間掛著一柄通體漆黑,刻有龍紋的墨色長鐧。
她摸了摸臉上不知是眼淚還是雨水液體,怔怔出神。
這時,又一名赤甲軍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語氣急切道,
“郡,郡,郡……郡主!”
“姐妹們在那邊山腳發現一名沒穿衣服的男子……”
“你什麼意思!”李玲兒眉頭一蹙,此時,她儼然已經有了女將軍的威嚴。
女軍士被李玲兒這一聲低吼嚇了一跳,趕忙道,
“他,他,他長得……誒呀,郡主,您還是趕快跟我們去看看吧。”
“幾位姐姐,你們是在拍戲嗎?”
“慢慢點,我剛從樹上摔下來……可能有內傷,能不能先幫我叫救護車……”
這時,兩名女兵駕著一名腰間裹著破布的男子,快步走到李玲兒馬前。
“郡主,王……”
女兵的話還沒說完。
便見馬背上的李玲兒幾乎是從馬上摔下來的。
落地後還沒站穩,便一個猛子撲進了男人懷裡。
“…這,請問……嗯…嗚!”男人一愣,試探著開口。
然而,李玲兒卻是一把勾住男人的脖子,仰頭便吻了上去。
“你叫李牧!”
“嗯。”男人點頭,“那個…我……”
“你失憶了對不對!”李玲兒又問。
男人再次點頭,“的確有些摔糊塗了,可能是剛才撞到了腦子。”
李玲兒輕笑一聲,一把抱住男人的腰,腳尖一點躍上了馬背,
“走吧,和我回府。”
“回府?”男人詫異。
“鎮南王府!你叫李牧,大興鎮南王!”
男人愣了愣,手很自然的摟上李玲兒的腰,
“那你?”
“我自然是你娘子,鎮南王妃了!”
“是嗎?”男人不確定的揚起腦袋,似乎是在思索,隨即低下頭,嘴唇湊到李玲兒耳邊,壞笑道,
“你確定?玲兒……”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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