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愣著乾啥？趕緊去泡茶。”

謝建國瞪了劉梅一眼，隨後如同沒事兒一樣招呼王征跟羅誠，“屋裡坐。”

“這就是傳說中的娶川渝婆娘，享背時人生？”

回過神來的羅誠突然來了一句。

謝建國裝著沒聽到，看著他，詢問王征：“這是？”

“謝叔，這是我們校企辦的同誌，羅誠。”

羅誠現在還是郵電大學的人，沒有乾出成績來，組織關係跟檔案也不好直接就轉到哈工大。

雖然沒有擔任任何職務，卻因為他的背景跟關係，在交換機市場開拓上謝威給了他很大的話語權。

“你們校企辦還是個草台班子？下屬單位每年產值好幾千萬……”

顯然，謝建國對羅誠的那句“娶川渝婆娘，享背時人生”的話不滿。

“呃~謝叔，您知道，全國各單位都缺人，咱們學校雖然是培養人才的地方，其他單位都不夠分，學校能留下的都不多。”

王征一臉尷尬的回答。

總不能當著謝建國說，謝威為了讓校企辦獨立運營，避免學校領導把校企辦當成現金奶牛，不停抽血，導致學校跟校企辦的人事也是分開的，自然沒可能從學校抽調大量優秀人才來填充到裡麵。

羅誠看著謝建國，不由咋舌：老謝家的人，見了三個，三個性格都迥異。謝威老娘剛才還騎在謝威老爹身上揍他，有外人時被嗬斥也不吭聲；謝建國剛剛還被妻子壓著揍，被人看到也沒有絲毫尷尬，瞬間恢複成了謝廠長。

謝威那老銀幣就不用說了。

王征現在算是回過味來，要命的是明知道謝威利用自己，自己還心甘情願地讓他利用，替他跑腿。

“謝叔，我跟謝威兄弟相稱。這次來，是為了交換機生產。”

羅誠直接說明了來意。

“交換機？那是啥玩意兒？”

謝建國不知道啥是交換機，謝威也沒給他提過。

兩人到家裡來找自己，肯定是謝威的意思，有些事情需要單獨溝通好，不然直接去廠裡就好。

“咱們到屋裡說。”

兩人到了堂屋，圍坐在八仙桌上，劉梅給幾泡茶後就出門去了。

羅誠跟王征兩人把目前交換機的情況以及哈市給了訂單的事情都說了。

“謝威的意思是利用這個機會，把蓉城市郵電局的電話交換機網絡業務拿下來？這怕不是容易的事情。”

聽完王征說的，謝建國臉上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蓉城郵電局，跟紅光廠基本上沒有打什麼交道，怎麼去拿這樣龐大的業務？

“一個市的電話交換機網路，規模不小吧？”

謝建國又問兩人。

“蓉城是省會城市，雖然經濟比起隔壁的山城要差一些，勝在是政治、文化中心……謝叔，謝威說了，完全可以用交換機的生產業務跟蓉城市政府談判。如果我們生產工廠在這邊，蓉城的電話交換機使用國外的，我們何必給這邊創造GDP？”

謝威的原話。

王征跟羅誠兩人並不清楚蓉城這邊的情況，謝威說可以，他們也不清楚的。

“這事情有些難辦。”

謝建國皺起了眉頭。

如果是工業局的事情，倒也沒有太大問題，直接找魏國幍就行，工業局向省上彙報一下，出個文件，一切就都不是問題了。

郵電係統，跟工業局關係不大，人家不一定給麵子。

“謝叔，現在紅峰廠跟電子工業局的關係不是也不錯嗎？”

看著謝建國的表情，王征歎了口氣，一切跟他們來這邊之前謝威說的沒有區彆。

他現在很想知道謝威的腦袋瓜子究竟是怎麼長的。

“你的意思是讓電子工業局跟工業局一起去找郵電局？”

謝建國愣了。

“不，是謝威的意思。他的意思是找蓉城市政府。如果蓉城市政府支持，後麵我們會進一步把產業布局到這邊……如果蓉城市政府不支持……”

王征強調著。

回來之前，謝威就把一切說得很清楚，要是蓉城市政府不願意給優待以及各種政策，暫時就先不在蓉城投資。

現在的紅峰廠並不是校企辦下屬企業，隻是有著合作。

不過新成立的電子設備生產廠，校企辦占據了51%的股份，有著絕對控股權。

之前隻是生產數控係統跟相關的零配件，現在要增加交換機的生產，本身就是兩個不同領域的公司，而且隨著業務的拓展，未來公司投資會越來越大。

蓉城不給優待？

還留在這裡乾啥？

“謝威的意思，我不反對。不過我得問問魏局的態度。”

謝建國並沒有因為是兒子的意思就拍著胸脯打包票，擔任紅峰廠廠長的時間長了，他也就清楚裡麵的一些門道了。

對於兒子的心思，他也是清楚的。

“行，謝叔，這得儘快。目前我們跟哈市的合作剛開始，短期內學校的實訓車間生產沒有問題，時間長了，肯定不行。”

王征也沒廢話。

說完，就告辭離開。

整個過程，羅誠幾乎沒有多少存在感。

“這就走了？吃了飯在走啊，我這剛買了菜跟肉啊！”

剛走到院子裡，就遇到提著菜回來的劉梅。

“阿姨，該談的事情我們跟謝叔談完了，還有其他事情呢……改天再來叨擾您。”

王征可不想在老謝家吃飯。

當初跟杜國旺來接謝威，杜國旺就因為吃了煎蛋麵，結果呢？

王征自己也吃了，把自己都賣給謝威了。

“王征還有事要辦。對了，我得去局裡一趟，就不回來吃飯了……”

跟在後麵的謝建國並沒有留王征跟吳濤兩人吃飯的意思，在廠長的位置待多了，很清楚家裡接待，根本沒法跟外麵比。

工作上的事情他也不想讓劉梅了解太多。

“我菜都買了啊。”

劉梅有些無語。

可終究，王征跟羅誠兩人沒有留在家裡吃飯，而是由謝建國親自開著廠裡的吉普車送到工業局的招待所，讓兩人等消息，自己去找了魏國幍。

從副局長轉正後，魏國幍可是乾了不少的實事，得益於紅峰廠國內業務跟國際業務的雙開花，他在工業局裡說話幾乎沒人反駁。

各種事情辦起來也非常順暢，彆說蓉城，就連巴蜀省各個主管部門也是給予了優待。

有這樣的待遇，魏國幍也清楚是誰給帶來的。

謝建國在魏局長這裡有著眾多的特權，不需要預約隨時能到魏國幍辦公室找他，也隻是特權之一。

“啥？稅收優惠，政策傾斜，貸款優先，還得讓蓉城郵電局電話交換機網路使用哈工大的設備？”

謝建國把各種要求提出來，魏國幍整個人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謝建國，“你知道你在說什麼？蓉城可是省會城市！你知道整個蓉城的電話網路有多重要？”

交換機他不了解。

謝建國介紹後，魏國幍更是覺得要求有些過分。

“老謝，紅峰廠已經有著很多特權了。如果僅僅是前麵的，自然不是問題。可郵電局這邊的業務……”

魏國幍皺著眉頭，嚴肅地看著謝建國。

“能不能得問市政府。哈工大校企辦那邊態度很明確，如果蓉城給不了更好的待遇，他們就選擇去其他城市建廠。”

謝建國開口說道。

“啥？不是之前說好，技術轉換交給紅峰廠來？”

魏國幍愣住了。

這是之前謝威走的時候就說好的，哈工大的技術，儘可能地交給紅峰廠來進行成果轉化。

工業局是能給的優待，全部都給了。

“交給紅峰廠，屬於合作。我們建立的電子設備生產廠，數控係統的業務都搞不過來……哈工大肯定不願意把雞蛋放到一個籃子裡啊。”

這是謝建國出於私心提出來的。

數控係統跟程控交換機，本就是不同領域，技術也不同。

兩個大公司的話語權，跟一家大公司的話語權完全不同。

“要不，先跟梁局那邊溝通一下？程控交換機屬於電子工業局的管轄範疇，咱們工業局的話語權不重。”

魏國幍並沒有直接回絕。

謝建國表麵看起來老實，實際上可不是這麼回事兒。

對方既然提出來了，要是自己反對，指不定後麵這老家夥又整出什麼幺蛾子來，尤其是他背後站著哈工大！

“程控交換機？有技術？”

梁鴻一臉驚詫地看著謝建國跟魏國幍，“這可是前沿技術，目前郵電局正在跟國際通訊巨頭們談判呢！”

梁鴻的消息是靈通的。

先進的程控交換機是郵電部主導，下屬的郵電管理局進一步溝通，可這是電子工程領域國家急需的前沿技術。

“哈工大已經搞出來了，不過隻是入門的256門程控交換機……”

謝建國直接把王征介紹的情況說了。

“他們隻是建廠？沒準備在這邊搞個研發中心？”

梁鴻急切地問道。

電子工業的基礎，得益於三線建設，蓉城在這方麵有了長足發展，可比起在抗日戰爭時期作為陪都，各種工業都遷過去的山城，蓉城還是有著不小差距的。

蓉城的工業基礎，是比不上山城的。

作為省會城市，在經濟跟工業領域，就有些尷尬。

在重工業，沒法跟東北老大哥比；輕工業，沒法跟珠三角比；電子工業沒法跟長三角比……

更不要說旁邊還有個山城！

蓉城的電子工業，一直都找不到發展的突破口，之前哈工大的數控係統，給了蓉城電子工業局一個方向，奈何這方麵的基礎太差，根本沒法形成規模產業。

現在又來個程控交換機！

多好的機會啊。

“研發中心的事情沒說，如果廠在這邊，技術肯定也會往這邊傾斜，畢竟哈工大隻是培養人才的大學，並不是技術研發中心……”

謝建國開口說道。

“這項目，必須留在咱們蓉城。謝廠長，魏局，咱們一起去找許書記跟黃市長。”

沒有任何猶豫，梁鴻就覺得，這是蓉城電子工業發展的一個巨大機會。

沒有出海口，也不靠近市場，地處西南的蓉城電子工業，要想在國家改革開放的道路上做出一翻成績，就必須有側重點。

沒有絲毫猶豫，梁鴻就跟魏國幍以及謝建國三人找到了蓉城的相關領導。

“許書記，黃市長，這是一個巨大的機會。蓉城雖然在電子工業方麵有著基礎，沒法跟滬市那邊比……有了程控交換機的生產業務，完全可以發展成一個產業集群……”

梁鴻一臉激動地對書記許宏俠跟市長黃榮奎介紹著項目的前景，“不管付出多大代價，我覺得都必須讓這項目留在蓉城。”

“梁鴻同誌，先彆急，慢慢說，我們這都不了解情況呢。”

黃榮奎一陣無語。

連情況都不知道啊，得付出多大代價？

也得上級支持不是？

“情況是這樣的……”

謝建國再一次充當了解說員。

“要稅收優惠，要貸款，要政策，要訂單……這些都不是問題。市政府招商引資本就有這些方麵的優惠。可問題是哈工大這項目究竟什麼情況？”

許宏俠也是皺著眉頭問道。

蓉城地處西南腹地，招商引資的成果一直都不行，甚至沒法跟隔壁的山城比。

人家基礎更好啊！

“還有，這些都隻是組裝，沒有核心零部件的生產……”

顯然，黃榮奎也不是啥都不懂的，“就像紅峰廠的數控係統，說是生產在這邊，核心的都在其他地方。”

“如果他們把芯片廠建設在蓉城呢？”

謝建國一句話如同石破天驚。

“當真？”

不隻是黃榮奎，許宏俠也愣了。

芯片廠！

那才是電子工業的核心。

梁鴻一臉詫異地看著謝建國：這老家夥，為了忽悠市裡領導，可是啥都敢胡亂吹牛逼啊！

“真的！”

謝建國心中也沒底，之前謝威提過一嘴，可哈工大的芯片生產工廠在滬市呢，那邊的各種配套，都不是蓉城能比的。

“滬市那邊的基礎配套雖然不錯，在去年，日本集成電路產業進來時，是想要以哈工大下屬的華峰電子廠為基礎成立合資企業……”

謝建國越說，自己也就越相信這是真的。

管他呢。

先把政策什麼的要到再說。

最好是把哈工大校企辦所有業務都搞到蓉城來，才是最符合他心意的。

到時候兒子、閨女統統都回來了。

上交不上交國家，有什麼區彆？

沉默。

整個小會議室裡瞬間落針可聞。

每個人都在快速思索著合作是否能達成，如何合作才更利於蓉城經濟的發展。

“建國同誌，如果市政府跟哈工大合資成立公司，他們能同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黃榮奎語氣嚴肅地問謝建國。

在他看來，隻有跟哈工大綁在一起，才能讓哈工大的技術更多地落戶在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