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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位男性是嗎?還是個紋身師,是嗎?還比你大十多歲,是嗎?”

向衡盯著他,一字一句地問他,臉上始終沒有任何表情,他很平靜,聲音卻是冷的,沉的,幾乎帶上了質問的意味。他從沒這樣跟向邊庭說過話,說平靜其實也沒有,他冷靜之下不會是這樣子。

之所以沒那麼冷靜,反倒是因為向邊庭表現得太冷靜了。

這件事遲早要說開,但向衡沒想到會是向邊庭先開的口。

他還是看輕他的好兒子了。

向邊庭微微皺了下眉:“爸,這些……您是怎麼知道的?您找過他?”

向衡不答反問:“你是怎麼想的,是覺得紋身師這個職業很新鮮很特彆?”

這話已經帶著刺了,換平時向衡不可能說這種話。他對紋身師這個職業沒有任何偏見,但對向邊庭對賀宣的感情有質疑,小孩子圖新鮮,帶著點職業濾鏡,一時迷了心竅也不是不可能。現在覺得新鮮,以後還能一直覺得新鮮?遲早得成熟,也遲早得後悔。

向邊庭眉頭皺得更深,他爸的話聽得他有點不舒服,“我喜歡的是他這個人,又不是他紋身師的身份。爸,您了解我的,我做什麼事從來不會是因為覺得好玩覺得新鮮,感情這件事也一樣,我沒昏頭也沒衝動,我想得很清楚,今天才會坐在這跟你們說這些。”

向邊庭停頓了一下,再開口時把話說得不留一絲餘地:“而且我也不可能喜歡上女生,我就是個同性戀。”

向衡低頭閉了下眼睛,抬頭道:“他坐過牢的事你知道嗎?”

“知道。”向邊庭知道他爸對此有偏見是必然的,又說:“爸,他坐牢的原因我都清楚,這件事並不是他的錯。他是個很好的人,我真的很喜歡他。”

邊瑜始終沒說話,雖然清楚賀宣的經曆,但她倒是沒質疑過賀宣的品性,也想過對方坐牢怕是有苦衷,她知道她兒子不可能傾心於一個品性有問題的人。

但她目前跟向衡是一樣的態度,還是覺得向邊庭跟賀宣不太合適。

這段時間向衡一直在考量,在斟酌,想儘可能地以溫和的方式處理掉向邊庭這段關係,然而還沒考量出一個結果就知道不管用什麼方式大概率都是徒勞。溫和著來無非就是個勸,以他兒子的性格,怎麼勸得動呢,但凡是他認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他的意誌。

更何況向邊庭現在主動坦白,相當於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向衡凝視向邊庭片刻,沉聲道:“你才多年輕,你以為你已經成熟到做什麼決定都不會後悔的程度了嗎。”

“我沒那麼覺得,我也不覺得自己成熟。您說得對,我年輕,我這個年紀哪可能真的成熟,一個人可能到死都不一定能真的成熟。”向邊庭說,“但是爸,如果人做什麼決定都要考慮到以後會不會後悔,那還怎麼往前走呢。”

向衡想說什麼全被他這番話堵回去了,他知道自己說再多向邊庭也能據理爭辯,也早料到

這麼勸沒用,他不想再多言,直接跟向邊庭撂下自己的態度:“你們不合適。”

向邊庭問他:“您對他有偏見麼。”

“我對他沒偏見,我在跟你陳述客觀事實。他多大,你多大,他經曆過什麼,你又經曆過什麼,家境,閱曆,年齡,各方各麵的這些差距是你能忽視的嗎?”

他能接受向邊庭跟同□□往,但對方至少要是個適合他的人。

做父親的第一次專製了一回,沒再給向邊庭爭辯的機會,平靜道:“先暫時休學吧。”

向邊庭怔愣地看著他。

“我安排人給你辦手續,你去國外念書,學校我已經幫你看了幾個——”

“不可能。”向邊庭站了起來,“爸,你非要這樣嗎?”

向衡抬眼看著他:“這句話該我問你,你非要這樣嗎?”

“我怎麼了?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了?”向邊庭有點惱了。

向衡臉冷了下來:“為什麼我說什麼你都不聽,從小到大我有讓你為難過嗎?就這一件事你就不能聽我的?”

向邊庭嘴唇動了動,說:“不能。”

“向邊庭——”

“我話都說得很明白了,我不明白您為什麼還要這樣。如果您有道理,我當然會聽您的,可是您覺得您現在做的這些有道理嗎?讓我現在休學,讓我去國外念書……”向邊庭垂下眼,他並不想這樣跟他爸針鋒相對,他放低聲音,緩和了語氣:“我不會休學,也不會去國外念書,除非你們綁了我去。還有三天開學了,我今天下午回江州,學校外麵那套房子我以後不住了,我回學校宿舍住。”

“邊庭。”邊瑜叫他。

“媽。”向邊庭看了他媽一眼,“您跟爸是一樣的態度嗎?”

邊瑜一時間沒說話。

向邊庭看著他媽:“媽,我今天跟你們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不是衝動說出口的,沒考慮清楚我不會跟你們坦白。不管你們是怎樣的態度,我都不會跟賀宣斷掉……就說這些了,我先回房間了。”

向衡沉著臉一言不發,邊瑜叫住他:“先把早飯吃了。”

向邊庭搖頭:“不吃了,沒什麼胃口。”

邊瑜微微皺著眉。

向邊庭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他爸媽一眼:“爸,媽,我沒有在你們和他之間做選擇,你們對我來說都很重要。”

向邊庭在客廳碰到了夏管家。

“夏叔,你幫我找個行李箱。”

“怎麼了?要行李箱乾什麼?”

“我收拾點東西,下午回江州。”

夏管家麵露疑惑,但沒多問:“向總邊總知道你下午走嗎?”

“嗯,知道。夏叔,Peter我不帶它回江州了,麻煩你幫我照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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