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戰爭結束,戰場上隻剩下了一地的屍身。

李長安幾人身上的明光鎧還在往下滴血。

已經有專人開始清點戰場,傷兵也已經交給了隨軍的大夫照看。

李長安連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便開始在軍營中穿梭著撫恤傷員,查漏補缺,兵器歸庫……數個時辰之後才來得及安營紮寨。

“此次陣亡七十二人,重傷二十一人,輕傷二百二十四人,殲敵一千二百五十二,俘虜戰馬六百二十六匹。”樊寧掀開簾子走入帳中稟告道。

這個死亡數量並不算高,這一支“盜匪”都是久經沙場又常年打家劫舍的精銳,縱然是被壽安軍打了個措手不及,可臨死反撲也不容輕視。

“收斂屍首,在此為他們立個碑吧。”李長安道。

蕭喚正在戰場上指導著打掃戰場,他雖然沒有一技精通,可勝在軍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知道,這也是李光弼派他到李長安身邊的原因。能夠幫著壽安公主儘快熟悉軍中事務。

戰場上已經打掃完了,敵軍的屍體一把火燒了免得引起瘟疫,自己這邊戰死沙場的戰士則是好好安葬。

就在蕭喚打算回營帳的時候,卻忽然撞見幾個拿著錘、鑿等物的匠人走了出來,好奇之下便跟了上去。

幾個匠人在戰場附近尋了一塊巨石,竟然就這麼雕琢了起來,蕭喚看了一會,直到巨石已經被鑿出了石碑模樣,他才忍不住走上前去問。

“爾等這是在做什麼?”

忽然聽到詢問,幾個正專心致誌鑿石碑的匠人被嚇了一跳,看到是一個身穿將領形製衣裳的人後才鬆了口氣。

“我等受上命,篆刻英傑碑。”一個年紀最大的石匠開口道。

“英傑碑?”蕭喚來了興趣,“這是何物?”

石匠有些詫異,似乎覺得壽安軍中還有不知道此事之人有些不可思議,可他隻是一個普通石匠,蕭喚一看就身份不低,貴人問,他也就老老實實答了。

“壽安公主言將士為國捐軀不可使之無名無姓,所以打一次仗,勝利之後便會讓人統計陣亡將士的姓名交給我等,命我等在戰場邊緣為其立碑篆名。”

“這個賊寨,在勝州為禍方圓數百裡,殺人劫貨無數,百姓苦不堪言,終日惶惶度日生怕被賊殺害。壽安公主為了還大唐百姓安寧,特意親自帶兵來剿滅賊寨。”

石匠說話十分流利,一點也沒有卡頓。

每次打仗之前的數日軍營中都會開會,會有將軍來告訴他們這次為何要打仗,就連後勤營也要開會,石匠不太在意這個。

他管為什麼要打仗呢,公主指哪打哪就是了,跟他有什麼關係,隻要餉銀發足,打誰不都一樣?

可聽的多了,石匠儘管不知道其中的深意,卻也記下了幾句,如今開口侃侃而談,也不怕沒話說。

“公主說,這些將士為了保護此方百姓捐軀在此,應當讓此方百姓記住是誰為了救他們而死,所以派我等為他們立下石碑

紀念,倘若日後有百姓感念他們的功德來此祭拜,也能找到墓碑。”石匠頗為唏噓。()

他這樣的普通人,對建功立業沒什麼感受,可對生死之事和香火祭祀卻看得極其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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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辦法成親,生養子嗣,人活著一輩子不就是為了死後能有香火祭祀嘛。如今能得萬民香火祭祀,這是那些神仙才有的待遇啊,戰死沙場能和神仙們一個待遇也不白死一遭。

蕭喚心頭震撼,看著才隻有一個形狀的石碑,心中複雜極了。

“將軍?”石匠看到蕭喚也不再說話,也不離開,心中納悶,忍不住喊了一聲。

蕭喚方才如夢初醒:“爾等接著刻吧……我在此看一會。”

石匠心中叫苦,還以為蕭喚是監工,當下便在蕭喚熱切的注視下芒刺在背一樣低頭哢哢雕琢起來。

往常需要一整日的活計,在蕭喚的監工之下半日便做完了,一群石匠心有靈犀想著早乾完早離開。

來往的將士也看到蕭喚在此遠遠就避開了,沒有人打擾,這一群石匠手上的動作更快,忙不迭乾完了就立刻拎著工具告辭。

蕭喚就這麼呆呆站在原地看著石匠們篆刻石碑。

直到此處隻剩下他一個人,蕭喚才動了,抬起腳走到石碑旁邊,仰起頭看著刻滿了密密麻麻小字的石碑。

蕭喚見過許多碑文,大唐文風盛行,有地位的權貴多會請有名氣的文人來提他們家中過世之人寫碑文。

他甚至也托蕭家的福看過書法大家李邕親手撰寫的《雲麾將軍碑》,文采斐然,鐵畫銀鉤,筆走龍蛇。

跟李邕親手撰寫的碑文比起來,如今他麵前這塊石碑上的字實在是醜極了。

橫平豎直,他家中的幼子寫字都比這個要好看些。

文采更是一點也沒有,隻是用幾百字寫了何年何月何日在此處大唐壽安軍剿匪,為何要剿匪,死傷多少,然後就是占據了大半個碑麵的名字,一個個名字擠在一起。

蕭喚抬手撫摸著他眼前的這一個個名字。

粗糙的石麵摩擦著他的指腹的繭子,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王牛,孫二,陳石……都是些沒有文采寓意的名字,一個村子裡能找出二個叫“王牛”的人。

竟然有人願意為他們立碑,讓他們享受百姓的香火。

蕭喚心中忍不住升起一絲羨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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